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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樹叢真是密集,每走一步都要摸清楚前麵是否有樹木。子湄就這樣在樹林裏跌跌撞撞地走著。
沒有油燈,看不清路,更何況這裏根本沒有路。她聽得見自己衣角被劃破的聲音,卻也止不住地向前走去。
很久以前,她也曾這樣渾渾噩噩地在黑暗中尋覓,也是在這座山上尋覓。
她最後摸清一片光輝,卻不是月光——
那光輝,是從前麵一個小瓷瓶裏放出的。她見那邊有人,側身便躲到樹後去。
那是個青衣男子,長發散下,卻看不清他的麵容。手中聚集的靈力散發著青色微光,緩緩注入他麵前的女子體內。
而他麵前,是一位昏迷不醒的黃裳姑娘,在瓷瓶發出的光輝下,臉色白得煞人。
收起靈力,他拾起地上的小瓷瓶,打開瓶塞,一縷又一縷的幽藍色雲霧從中飄出,似乎這些雲霧試圖逃跑,卻被他一手掐在手心中,再無反抗之力。
他把這些幽藍色雲霧掐在手中,另一手揮袖間畫出一個水鏡結界,那結界光華流轉,卻又時而顯得陰暗無比。
他就此走了進去。
子湄在旁邊,早已看得呆了——那幽藍色的雲霧,剛才發出了淒愴的哀嚎,那是不清楚的求救聲!
——那是許許多多人的精氣!
趁那水鏡雖在縮小,卻還未消失,她牟足了勁,一頭紮了進去。
……
水鏡裏,果然如她所想,是另一個世界。腳下是延綿山野的蒲公英,微風一吹,便一起飛到天邊去。青山綠水,好不安寧。
在不遠處,背著風兒駐足的,正是剛才在外麵躺著的黃裳女子,微風襲來,蒲公英把她的笑意襯得如花。
而她麵前的那青衣男子,手中的哪是什麼魂魄,而是一串帶著藍色幽光的手鏈。
他的話,極其溫和:“小澤,它能保你魂魄不散,記得每天都戴上。”
小澤乖乖地接過手鏈,先是把自己手上原來那串已經黯淡的手鏈取下,再熟練地把新的這串戴在手上。
“餘涯,這是什麼手鏈,我戴了好幾年,你從未告訴過我……”
“……這是我在仙山上求的護魂珠穿成的,隻是每個月都要換。”餘涯說話間有些躲閃,“你是不是嫌煩……沒事,明天我修為圓滿,就為你重組魂魄,那樣你就能變回人了。”
“真是麻煩仙人,還要每個月為我耗損仙力……下次我們一起去謝謝他。”
“……好。”
小澤苦澀地笑著,伸出手去,可她的手卻穿透了他的身體,根本就觸摸不到。
“變回人的話,我就能碰到你了。”
他也笑道:“明天,等你變回人,我就娶你。我們永遠生活在這,不要去理那些凡俗之事,好不好?”
“可我現在就想碰到你……做鬼,我到處都覺得好冷。”
他略有皺眉,麵前這個柔弱的女子,他原意花一生去保護。
他也試圖將她擁入懷中,可手劃過去,也穿透了她的身體。他便向前一步,即便碰不到,也將她攬在懷裏……
“你的懷裏好溫暖,不冷了……”她咧嘴一笑。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草動的聲音,餘涯驚覺,對她的柔情刹那間便不見,轉過頭來,取而代之的是淩冽的殺意。
他一眼便看見,那個在蒲公英花叢中不和諧的紅色身影。
小澤道:“餘涯,這麼久,還沒有外人來過這裏呢。”
餘涯沒有理會她,直接向子湄問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