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少女聲形俱厲的恫嚇，一直對任何事都像是無所謂的少年騰地抬起頭來，似乎感到了極大的恐懼。”請放心薇蘿小姐，想要傷害艾雅小姐，除非從我阿伽洛斯·弗洛利亞的屍體上踏過。“
對於金發少年來說難得的豪言壯語呢……果然薇蘿對他的威脅是那麼地可怕麼。
”開始了的說開始了的說的說……“
希洛爾倉皇的聲音，通過裝置在防禦工事各通訊處的傳訊終端在整個軍陣中回響起來。少女抱著裙擺，從幾十米的高台上驚叫著跳下來，被卡托以寬厚的臂彎接住。
”來了麼……希洛爾。“薇蘿收斂起調笑的表情，嚴肅地看向前方翻湧的暗影。
”是的說，希洛爾剛剛看見那法陣已經完全成型，很快就將變成無光之鏡的說！如果要趕在陰影者之前，最好現在就出發的說！“
薇蘿點點頭，收回目光來，氣沉如水地掃視過軍帳前的勇士們說道：”情勢危急，長話不多說了，我們這次為了靜空領域，為了整個芙蘭世界的平衡而戰，我們輸不起，因此絕對不能失敗。雖然不希望有任何人在這場戰爭中犧牲，然而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刻，我願意以生命和鮮血去阻止，因為在我們的身後，有著我們所愛之人，我們所愛之世界。”
“有此覺悟者，請跟隨在我們身後，讓我們成為破曉的曙光，撕碎著永恒的長夜。願芙蘭女神祝福我們。”
“願芙蘭女神祝福我們。”莫拉閉上眼睛，雙手交疊在胸前。
“願芙蘭女神祝福我們。”柯賽特，卡托和肖特，異口同聲地相應。
“願芙蘭女神祝福我們。”
“願芙蘭女神祝福我們。”以紅發紅瞳的少女為中心，聲音如浪潮般在軍隊中輻射開來，即使聽不到薇蘿聲音的也受到了周圍同伴的感染，到最後所有的軍士都以整齊劃一的聲音祈禱著神的祝福——是啊，這不僅是我們的戰爭，也是光與暗，這世間的正義與汙穢的戰爭，是女神與其影的戰爭。
呐，芙蘭女神，你一定會庇佑我們的吧。
如果……你還未曾離開的話。
在浩瀚的聲浪裏，薇蘿帶著傷感的笑意看向我。
”我們不會輸的，相信我，艾雅。“
”薇蘿，你……一定要活著回來。“說過了永遠不要分開，可千萬，千萬不要先我一步離去。
否則，無論在宿命的源流裏輪回多少次，我也絕對饒不了你。
淚眼朦朧了她的笑靨。
”嗯，等我回來。“
二十米的金色大門緩緩打開。
那個瞬間。
黑暗，降臨了。
“永夜丘陵複合防線，代號‘光神之胄’，從永夜丘陵西北的白堊之林至東南的暗雷之丘全長兩百三十裏，共分為五向兩層，第一層分為東北戰線，東南戰線和西北戰線，每個方麵分配三萬源能使部隊，其中東北戰線因為位於大門‘聖光之守’的方向是主要防守區域，由我雷斯特裏德親自把關，東南防線則是莫拉軍團長的副將洛克哈特·海嘯負責，守衛西北方向的是我的副官希普斯。“
當栩栩如生的源能沙盤成像在我的眼前的時候，我仍然沒有適應”總司令“這一新的，強加於我的稱謂。
在我們那個種族，流傳著這樣一句俗語——戰爭讓女人走開。
雖然秘法師作為霧靈最普遍的職業，不論年齡性別都有權力鑽研，而女性源術師的實力也從來未曾遜色於男性，但是在真正的戰場上，以隨軍源術師的地位守護著霧靈疆域的，永遠隻有男性。因為在我們的觀念裏，女人的感性會擾亂他們在戰場上的表現——這一點在之前的經曆中我算是有親身體會了——同時，如果無法保護柔弱的女子，那麼男人便沒有資格得到四源素霧靄的認同。
所以，在和薇蘿相遇之前，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身臨戰場。
而且還是以指揮官的方式。
可奇怪的是，一幫人眾中竟然沒有一個對薇蘿的任命有過懷疑有過憤懣，反而都像對我心悅誠服一般表示了聽命，蒼流軍團老團長雷斯特裏德更是親自為我講解防守的具體事宜……
麵對他們這樣的表現，我更不可能把推辭的話說出口了。
星夜巡行者的成像儀之上，在一片碧草清河間沉澱著一片厚重的陰翳，那便是六百年前光影戰爭的遺跡，永夜丘陵，而在丘陵之外，臨時構築的防禦工事也早已成型，三道弧形環衛著從永夜丘陵進軍千流城的三個出口，正中的東北防線就是剛剛送別了薇蘿小隊的金色的關隘正大門“聖光之守”。
而在更外圍的地方，三大防線交接處的縫隙對應的位置，又有兩處同樣配置的軍隊作為補充，想必是第一道防線潰敗後的應對之舉吧。
”如果第一層防線被突圍，那麼接下來的外層就將頂上繼續他們的任務，外層分為正東和正北兩個方向，由破曉者結社社員雷蒙德負責正東，正北方向則因為沒有合適的人選而暫由我蒼流軍團西恩特上尉代行負責，如若前方陣線崩潰則由前方指揮官接替其進行防禦。“
這樣的訊息不算難懂，在他的講解下我大致對站前部署有了一定了解，隻是還有一個疑問……
”那請問……我的位置在哪呢。“我訕笑著問。
雷斯特裏德伸出粗糙的手指——”艾雅大人的位置是這裏。“
模擬真實戰場的源能沙盤上，在兩層防禦工事之後——
之後——
之後至少有十幾裏的地方，我看到了代表著薇蘿直屬部隊破曉者的旗艦，也就是我此刻正所在的星夜巡行者號的羽船標誌。“艾雅大人作為最高指揮官坐鎮後方，並通過這裏的傳訊終端對我蒼流的‘新定風者’號和銀月的‘弧光雲雀’號旗艦下達指揮命令。”
這時我才意識到羽船似乎並未繼續停靠在前線的東北防線，而是緩緩升空退至戰線之外。
……什麼啊。
說什麼軍團總司令，最高指揮官什麼的……怎麼在我看來卻像是個遠離戰場的逃避者呢？
我有些慍怒，真是可笑，竟然相信了薇蘿的話。她分明，就是不希望我出危險，不希望我插手這場戰爭——可是我希望的卻是，能在她所安排的位置上，以別樣的方式和她並肩作戰呐。
“我知道艾雅大人的顧慮。”雷斯特裏德能在千流城三大軍團中作為軍團長活躍二十多年，肯定不僅僅是靠戰場上的威猛就能做到的，他很快便明了了我的心事。“然而事實上，薇蘿大人給予艾雅大人的乃是至高的權限，退至這個距離也有其緣由。”
“哦是麼？”我和身旁的阿伽洛斯對視一眼。
雷斯特裏德點點頭，在源能矩陣上操作了一番，調出了一份武器的資料。”在薇蘿大人回歸千流城的時候，就密令三大軍團中銀鐵之狼對巡行者號進行了改裝，利用其實驗用新型指戰係統，結合霧靈結晶科技和千流城獨特的源能循環，設計了這一款獨一無二的戰略武器——【風神的哀歌】。“
”什麼？“
我睜大眼睛看著源能屏幕上呈現的構造圖解，那是一門安裝在巡行者號正前端的源能炮，但卻以我以往在課本上見過的大有不同，螺旋的錐形炮管，其動力的來源也是些我連我都看不懂的深奧公式——
“利用千流城領域內極樂鳥設下的遠古源封陣，聚合其風能在螺旋管道中壓縮再以直線放出，在飛行過程中再次逆轉散開，形成足以使陰影者的大軍盡滅的可怕風暴。拉遠距離一來可以保證能夠打擊到戰場的任何一處，二來必須在千流城領域內才能發揮其效果，艾雅大人所需要做的，就是按下‘發射決定’的這條命令而已。”
是啊，說起來很簡單吧，可是能夠”盡滅陰影者“的武器……
”那在這樣的風暴之下，我們的士兵……“”戰爭必然會有犧牲。“軍團長嚴肅道，”如果我們無法戰勝敵人，那麼在將來的某一天他們遲早戰死，艾雅大人手中的是扭轉不利戰局的最後一張牌，所以應該說艾雅大人才是千流城最後的防線。“
雖然是這麼說，可是我還是無法接受啊，因為我的命令而讓無辜的人們失去生命，這樣的事……
有一雙手輕輕地按住了我的肩膀，我詫異地轉過頭去，卻看見阿伽洛斯在對我隱隱搖頭。
”差不多就是這些了，具體的戰況我們再通過傳訊終端聯絡吧，接下來，我也要去會會這些肮髒惡毒的陰影信徒了。“雷斯特裏德朝我躬身行禮，轉身消失在了艦橋之中。
”艾雅小姐此時反駁也是沒用的，畢竟戰爭的確就是這樣一個殘酷的選擇題，我們能做的隻有盡量減少損失而已。“少年抱著自己從不離身的記事本，平靜地對我說。
”我知道呐。“我歎聲道，”可是阿伽洛斯，你知道我的，我是絕對絕對不會按下那一個命令的，同樣地就算是薇蘿，她也一定不會這麼做——或許薇蘿正是知道隻有我不會，才將這個責任交給了我。“
”也或許，她是希望艾雅小姐也能通過這件事明白，戰爭一定會有人犧牲的。“
阿伽洛斯說完這一句，回到了副官的座位上，不發一言像是小憩了。
而我，坐在薇蘿柔軟舒適的扶椅上，眼前同時張開的是三大防線的旗艦提供的實時戰況。
”東南防線一切平靜。“
”西北方向也未發現敵影。“
遠處的空際已然翻湧著深淺不一的灰和暗，陰影的力量已然達到頂峰，空中平行於地麵的巨型無光之鏡中，隱隱可以看見有什麼出來後留下的漣漪。
戰爭之前寒冷的寧靜，緊張地讓人窒息。
私心地我其實希望防守端能夠感受到更大的壓力，因為這樣的話相對地薇蘿那邊所麵臨的危險就更少一些。對於那樣一支隊伍來說，二十一殿使徒的後十四位其實都算不得真正的威脅，唯一害怕的，就是像尤娜蒂斯·血吻，或是赫隆·暴虐者這樣的”七宗罪“，擁有強大的實力和詭異的特殊能力，那是即使薇蘿麵對也會有些吃力的勁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