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空氣中的風源能汲取力量,流入貝殼狀建築底端的固有法印轉化為推力,至今已使用了上千年的無限循環係統,在我看來堪稱神跡。
“說起來我也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回來過這裏了呢,不過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呐。”薇蘿提起裙擺,從翼海蛇的軀幹體上跳了下來,藍色緞麵高跟鞋的鞋間輕輕點在光滑的白瓷磚塊上。
“薇蘿不常回來麼?”我問。
“恩呢,我害怕在這裏待久了,被這片寧靜祥和感染,就不那麼想出去戰鬥了。”雙手抱在腦後,望著天空蹙眉笑道的薇蘿一定是既想要欣慰又有些難受吧。如果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能和這裏一樣就好了,一定在這樣想著吧。
千鳥飛過。在這個季節,隨著和風的軌跡彙聚於此的候鳥,優雅的隊列斜切了澄藍的天空。空曠寬敞的廣場,正中是傘蓋一樣撐開的噴泉,汩汩的水流在晴日下劃過清亮的弧線重新墜落池水裏。
上層區給我的感覺與鐸恩十分的相像,應該也是千流城的貴族區了吧,進如這片領域後明顯地人數少了很多,隻有幾位紳士打扮的瞳靈帶著自己的家眷出來散心。沿著廣場的邊緣延伸出幾條幽深的小徑,緩步走進幽深的天然林,層疊的樹影翠綠,掩藏著清脆婉轉的鳥鳴和潺潺清流的水聲。
“來到了這裏,當然不能錯過千流城的至景。”
“啊哈,果然我們還是應該先去輕羽閣覲見公爵大人……”
“嘛嘛,艾雅就那麼著急見到‘嶽父大人’嗎?”
“啊哈?”
在我沒有理解其話意驚愕的時候,少女吃吃笑著,一邊提起裙擺,一邊牽住我的手輕快地小跑在石板路上。那一個瞬間裏我就像忘了正置身城市,而更似是流連於濁世之外的山林,當峰回路轉,那一汪藍寶石樣粼粼爍光的湖泊的一角乍泄在丘陵的邊緣。
深密的林間突然鋪陳開來的水麵,倒映著天空的藍色水光瀲灩。水岸的草野,蔥蘢著生命的嫩綠,翩翩飛舞的白色是新生的蛺蝶。
這個場景,美麗得有些熟悉。我當然是從來沒有來過千流城的,應該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湖泊的投影。當薇蘿放開我的手,輕笑著旋轉身姿走到湖邊,再朝我欣悅地招手的時候,我才突然把它和記憶中的場景聯係起來。
那個薇蘿珍藏已久的書簽。幼時的她和幼時的伊薇,打扮得如同瓷娃娃一般精致,她怯弱地牽著她的裙擺,她明明欣喜卻裝出嫌棄的表情……我還以為那是郊遊,卻沒想到那是薇蘿唯一一次的歸鄉。
然後就被她,一直珍藏在記憶裏。
“原來就是這裏呐……”我的喃喃換來了薇蘿的疑惑,“怎麼了呢艾雅?”
“啊哈……沒什麼沒什麼,真是個美妙的地方呢薇蘿……”我趕緊敷衍說。我可不希望薇蘿知道我在和她再遇的第一天就翻看了她的私密。雖然她一定會非常感動“艾雅竟然如此迫切想要了解薇蘿”的行為,但是對我來說實在是丟臉得有些過分吧。
慶幸的是薇蘿似乎並未注意到我的窘態。而是突然蹙起眉來看向湖外的一處灌叢。在我注意到她的異樣的瞬間身影已然幻為殘影飛出。
“什麼人!”
一聲低喝間已經閃現至灌叢之側,輕舉的右手光彩旋動,隨著源能法印的展開逐漸由緋色光點聚合而成的貴族細劍,毫不留情地直刺下去。
“嗚啊啊啊啊——”
知道聽見那驚惶到近乎泣然的叫喊聲的時候,我才注意到這片淨土裏不止我和薇蘿兩人。
蓬地一聲狼狽跌出灌叢的,一位穿著霧靈秘法師製式服裝的少女。
有些沉重的白邊藍底秘法冠冕壓在她蓬鬆的淺粉色梨花卷發上,緊緊包裹的簡約長袍,勾勒出她鬆軟豐腴的曲線——相比我和薇蘿這樣比較在意身材的纖細的存在,她要肉感許多,但這卻並不讓人反感。
隻是會想……她平時一定特別愛吃吧。
“不要殺掉希洛爾的說!希洛爾隻是一個路過的路人而已的說,不要把希洛爾的肚子切開再把腸子拉出來掛在廢棄小屋的橫梁上的說!”
倉皇地瑟縮在草地上,她以像看著陰影使者一般恐懼的表情盯視著眼前的少女。這點我倒是並不意外,從某種程度上說薇蘿的確是比陰影者更可怕的存在,可是少女口中求饒的話……“啊哈?”
薇蘿似乎也吃了一驚,顯然這樣的回答也不在她的想象範圍內。並未收手,反而輕哼一聲,又把劍往前頂了一分——”千流城的內環不是誰都可以踏足的,路過這裏?有些可疑呢。“
源能長劍抵在了少女的頸間。她的麵色變得如死一般蒼白。收回看著薇蘿的目光,聚焦在長劍劍刃的反光上麵,盈盈的淚水像是隨時都會奪眶而出一般……
“嗚嗚……希洛爾真的是無辜的說!求你了,前往不要將希洛爾的頭顱斬下並且懸掛在城市中心廣場的旗杆上示眾的說——啊,希洛爾這麼說不是代表希洛爾想要被斬掉雙手雙腳被裝在木桶裏讓人踢來踢去的說,請千萬不要誤會的說!”
她的語氣,她顫抖的嘴唇……應該是真的很害怕吧。可是小姐,你這樣的求饒我絕對是第一次聽到——是該說你有被害妄想,還是說你其實早就想要體驗這樣的感覺了呢?
在我撫額的同時,薇蘿也是無奈一笑,撤去了劍。她一定很鬱悶吧,第一次遇上了比她還不講理的女孩。
“那,你到底是誰,為何踏足此間,霧靈。”
“這個少女叫希洛爾的說,希洛爾·倫斯米德,是霧靄山原守護者辰大人麾下,神隱之冕機關的第二負責人的說!”少女感到薇蘿收斂了淩厲的殺意,不禁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失望的表情,“這次來到靜空領域,是奉辰大人的命令前來協助千流城甄妮斯家族的薇蘿妮卡小姐的說……”
啊哈?
奉霧靈費南緹克家主之命……前來協助……薇蘿?
為什麼沒有聽薇蘿說起過?我轉過目光看向身邊的藍裙少女,但顯然她和我一樣一頭霧水。
“希洛爾小姐。你知道我是誰嗎?”
“唔唔?”少女歪了歪頭,仔細打量了薇蘿一番,有些疑惑地用指間抵住下巴,”你難道不是在出生之日受到血詛咒的侵蝕抑製不住殺戮衝動,喜歡把希洛爾這樣鮮嫩少女大卸八塊然後用針線重新拚湊起來的‘紅眼分屍少女’的說?“
芙蘭女神在上!救救我吧,這個少女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薇蘿深吸一口氣,我知道她在平複自己的心情。把手放在少女的肩上,歎了一聲說,”我就是薇蘿妮卡·甄妮斯。“
”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