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全由水晶鑄成的殿堂。
怪不得總是隱沒在天空中時隱時現,原來隻有當光達到特定的角度的時候才會露出端倪。
但是這真的不過是偶然的隨機嗎?我不相信。
在我初初來到這個世界的一開始顯現過的存在,在長久的銷聲匿跡之後,最終在我即將永遠離開這片空間的時候,再次顯現。
然後在一個瞬間裏俘獲了我的靈魂。
就像一場夢一樣。
我知道此刻自己的身體應該還在艾柯的懷抱中癱軟著,甚至從世界之外的混沌裏我還能聽到少年遙遠的呼喊聲。
我是受到了召喚——或者是邀請——也或者是脅迫來到這裏的。
那麼,從那個時候我便一直在意,這裏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以至於讓黑貓秘密和艾柯兩個完全相異的存在同時選擇了沉默呢?
這個“零號牢房”。
我沿著眩惑世界曲折的回廊緩緩前進。我的幻影們隨著我的動作往相同的方向橫移著,偶爾在遭遇水晶邊緣的時候被光線拉扯得扭曲,最後在一聲無聲的慘叫中徹底幻滅了身影——
仿佛在預言著我毀滅的命運一般。
已經不能簡簡單單地稱作不詳感的感覺,仿佛充水的海綿般迅速將我的心緒堵滿。這一刻的我是有多麼想要拍打自己的頭顱,猛掐自己的手腕讓自己清醒,讓自己回到艾柯的身邊,但是我卻知道我必須選擇麵對。
無論前麵等待著我的是什麼,我都必須選擇麵對。
或許,那就是我被流放到著名為“彌諾恩波斯”的監牢的,真正的意義吧。
回轉,回轉。
我不知道我在這裏走了多久。雖然充斥著無限的自己的影子,但這樣的空間隻能讓人感到更加孤獨,仿佛全世界隻有自己一個人一般。
但是,不是這樣的。
這裏被稱作“零號牢房”吧。
既然是牢房,那一定就關押著犯人吧。
如果說黑貓秘密算得上是第一個被囚禁於此間的犯人的話,那麼關押在這裏的則很可能是——
“呐,姐姐。”
仿佛潰散的項鏈上,第一顆墜落的水晶。
“呐,姐姐。你終於還是來找我玩了啊。”
以及其後的第二顆,第三顆——在無盡的回聲中交錯響動,以至於整個世界都充斥在他的話音之中。
清脆,悅耳,讓人十分放心的乖巧。
以及。
那桀驁到不願意被乖乖掩飾在“乖巧”麵具之下的,興高采烈的狡黠。
他……是在嘲弄我吧。
居高臨下,以看清一切的視線睥睨著卑微的我,然後發出這樣一種視我可笑又更視我可憐和可悲的聲音吧。
而且,最可怕的地方在於。
我竟然記得他的聲音。
“呐,姐姐。可不要再裝沒看到哦,這樣可是非常失禮的行為呢。”
“……”
“呐,這邊這邊,轉過頭來嘛,我也已經有好久沒有看到姐姐絕美的容顏了。”
在被諾維德的黑鐮貫穿,第一次從”夢境“中醒過來,憑空開辟了另一個可能性——之前的墜落——的時候。
以及。
轉過頭去的我,看見了他一如往昔的笑容。
那種一如盛裝出席晚宴的小狐狸的,精致而邪魅的笑容。
”是呢,也好久,沒有吻過了呢。“
以及。
在那場無止境的夢魘的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