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棄誓者的隊伍逐漸壯大,越來越多的新一代加入到這場反抗之中,而最終讓棄誓者正式成為一股能夠左右罪民局勢的巨大力量的,是從湮滅之前便一直傳承至今的“八方守望”家族的公開支持。
在那之中,莫蘭所在的利卡爾家族是最激進的棄誓者運動鼓吹者,而由於家族強大的實力,越來越多的棄誓者小隊選擇依附於其麾下聽候調遣。但是也並不是所有的八方守望都是支持這樣的革命的,而其中古德裏恩所在的白默爾家族,以及西南守望維魯希家族則是最堅決的反對者——據說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古德裏恩才選擇了和家族決裂,加入了莫蘭的麾下。
眼見棄誓者的力量不斷擴張,試圖反抗契約,反攻靈族世界的思潮也逐漸成了罪民中的主流,為了製約其力量,三方家族結下聯盟,創立了以維護誓約力量,倡導和平協商解決的“反革命組織”——“契約兄弟會”,正式與棄誓者敵對,說罪民完全分裂成了兩個陣營也不為過。
然而,無論是曆史底蘊還是民眾的呼聲,契約兄弟會都不及棄誓者的十分之一,畢竟經曆了太久的壓抑,根本無法保持理性,他們隻希望複仇,隻希望能夠在下一次湮滅擴張之前逃離這片行將就木之地。契約兄弟會自建立以來,便一直處於劣勢一方,勢頭上完全被棄誓者壓過,即使有心阻止其對靈族的戰爭,也根本就是徒勞。
他們就像是一百年前的棄誓者,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小股部隊的遊記騷擾,按照瑟琳娜的情報,這小股部隊在這之前已經潛伏在阿狄那遺跡外幾個月了,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采取了這麼無謀的襲擊,反落入古德裏恩的手中,被悉數俘虜。
“我從來不殺任何一個聖靈,因為不管以怎麼樣的姿態和信念追逐自我,都是值得尊敬的。”對此古德裏恩這麼解釋道,然而在我看來,不過是對於族人有著發自靈魂的真切的感情罷了吧。
不幸的是,我並沒有能夠趁著這股騷動逃離棄誓者的掌控——雖然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我早已放棄了反抗的願望,而不知道能不能算作是幸運的,我終於不再是隊伍中唯一的囚徒。
阿切洛斯特雖冠以平原之名,實際上絕大多數土地至今依然處於混沌的籠罩之下,隻有一條架設了秩序信標的脆弱的走廊通往罪民的腹地。
感謝之前來自雷忒斯的知識普及,現在的我勉強也算是能夠分清原大陸的地形,以曾經的奇跡之城尤裏弗斯,現在的空無之墟為中心,方圓百裏的近圓領域如今都是受到湮滅籠罩的死地,而越靠近空無之墟,湮滅的濃度越高,甚至可以達到瞬間吞噬任何存在的程度——唯一的例外或許就隻有尤裏弗斯之上,代表著整個世界的秩序穩定的永恒聖山,伊赫利特之鋒了。
而在湮滅區的邊緣,則樹立著堪稱當今芙蘭世界最為壯觀的建築奇跡——城牆。高近二十米,將高純度的秩序信標熔鑄其中,將整個湮滅的主體壓製其中的分割原大陸的八邊形。作為八方守望的罪民領袖,分別守護著城牆八個角落的雄偉要塞,無論相互間對麼針鋒相對,無論和靈族之間的戰爭多麼激烈,三百餘年來他們都從未懈怠過自己的職責。
因為他們知道,一旦湮滅入侵,那麼誰是戰爭的勝者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因為那個時候,整個世界都不複存在了。
在毫無景致可言,近乎死地的荒原上行進了五天之後,我終於遠遠地看見了城牆的影子。
仿佛是雄渾壯闊的相框,沉重地勾勒著遠方的地平線,連慘白的陽光都為之散射出一片微亮的鱗光。而仿佛樹根的節點一般,從綿延萬裏的城牆中突兀而起的,是有著五座高低不一的鋒刃尖頂的黑色要塞。森然樹立在城牆頂部的仿佛海膽一般的鐵蒺藜,高傲地揚起下頜睥睨著灰色的一切的精鐵城門,以及在蕭寒分鍾恣意飄揚的,黑色羽毛,染血藤蔓,黃金羅盤,銀色雙劍。
那是利卡爾家族的家徽。
“終於要到了。”
古德裏恩站在丘陵的陡坡之上沉默地眺望,紫色的眼睛裏閃爍著異樣的光輝。
我知道,那就是基洛斯要塞。
而棄誓者的最高領導,唯一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的少年,莫蘭·利卡爾,他正在這座城中等待著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