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正是因為有戒指,他才能找到我吧。
”把它給我吧。我來為你戴上。“
”啊咧?“
”既然是戒指,自然是戴在手上的。“
在聽他說了一句一點都不像是諾維德本人的揶揄的同時,我神情呆滯地將左手伸向了朝我走來的男人。他緩緩地取下雙手的手套,我看到他蒼白的手背上那純黑色的鐮刀紋樣。
然後,他冰冷的大手便輕輕地抬起我的掌心,從我的手腕的手鏈上取下了那枚並不美麗,卻仿佛沉澱著沉沉的厚重的戒指。
緊接著……
”等,等等!“
我突然向後跌退一步,有些驚慌地製止他。
“……”
他並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著抬起頭看向我。
“這個,這個戒指戴在哪裏也是有講究的麼?”
“當然。”
“必,必須是左手無名指……嗎。”
“嗯。”
“嗚……”即使不需要以他的瞳孔為鏡看向自己的麵頰——當然在他那深灰的眼眸中這也是不可能做到的——我也知道我此刻究竟浮動著多麼緋紅的羞赧。
被一個男人戴上戒指,什麼的。
而且,還是左手的無名指。
最可笑的是,就在剛剛騷亂開始前的不久,我還在心裏非常激烈地想要收到一枚戒指。
——從另外一個人手中。
我有些呆呆地看著諾維德。不得不承認,雖然是受到了湮滅影響的罪民,加上長時間沉默冷峻的表現讓我不禁忽略,但是眼前這個男人,依然是有著不亞於艾柯的俊美的個體,特別是以他現在的姿勢,雖然並沒有如傳統的儀式那般單膝跪地,但還是微微彎曲高大的身體,低下頭心無旁騖地望著我的手指的表情……
啊啊。
我究竟在想寫什麼啊。
“是這樣啊。是啊,這個時候的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啊。”然而,在盯著我那樣的表情注視了幾秒之後,重新低下頭的男人近乎自語地說道。
這個時候的我。
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究竟想要說些什麼?頭腦發昏的我根本就無法去思考,事實上,就連之前發生的成人祭,以及棄誓者的襲擊,無論哪一個都稱得上是人生中最最重要的變故了吧。
但是,這一刻的我,卻仿佛將一切都遺忘了一般,唯一在意的,就是男人鋒銳如刀的黑色半長發,以及他發隙間高挺的鼻尖——當然,最最重要的還是那枚正緩緩穿透我無名指的領域,往深處不斷進軍的,戒指。
終於要來了吧。
那最後的契合。
在那之後,是不是又要打開新的篇章了呢?
我的命運。
就在那最後的瞬間到來之前的瞬間。
連我都無法界定,隻能用”光“來形容的瞬間。
突如其來的一聲聲嘶力竭的咆哮,打斷了正在發生的一切。
我的心仿佛被千斤的重錘重重地敲打了一下,然後,劇烈的震顫衝擊了我的靈魂,掀起了數十米高的海浪,拍打在象征著我的軀殼的海邊的崖壑上。
然後,我重重地仰麵摔倒在地上。黑色的樹影和白色的光斑,那截然相反的絕對顏色仿佛要將我的靈魂撕扯成兩半。
緊接著,我感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擁抱,從身後將我扶起。我感受著那個人起伏的胸膛,不規律的鼻息,以及灼熱得仿佛要燃盡一切的目光。
明明又一次那麼帥氣地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我卻,突然害怕了。
”艾,艾柯……“
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我的呼喚,而是以目光掃過地上昏睡不醒的芙蕾雅,和站在我麵前,依舊維持著之前姿勢的男人,諾維德。
完了。
我相信這誤解再怎麼也說不清了。
”你這家夥。傷害芙蕾雅,傷害伊薇的家夥。我艾克琉斯·厄萊恩斯,絕對不能饒恕!“
”不,不是的艾柯,不是那樣的……“
”伊薇先到一邊去,讓我先讓這個家夥付出代價。“
”不,你等等——“
沒有人能夠阻止王子殿下乘興的所為。我也一樣。
被輕輕地推到一邊的我,隻能徒勞地看著橫舉著純白長槍的少年,盛怒地朝那男人黑色的身影斬去。
眼眶中泛濫的熱流,終於忍不住無助地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