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小茹所料,當他們倆出院的那一天,她向爸媽提出要帶顧豐(澤生)去家裏玩,蘇媽媽堅決不同意。
小茹軟磨硬泡,蘇爸爸撐不住就同意了,他還跟他老婆說:“女兒這是頭一回帶男朋友來家裏玩,就看一看這位小夥子的表現吧。”
“男朋友?”蘇媽媽柳眉倒豎,“他們已經確定戀愛關係了?”
蘇爸爸朝蘇媽媽一個勁地使眼色,意思是,確定戀愛關係也沒事,遲早要分的。
就這樣在蘇爸爸的公關下,蘇媽媽不情不願地同意了。沒成想,澤生不但沒有表現好哄得蘇媽媽開心,反而將情況弄得更糟。
首先上出租車時,澤生因為沒把住扶手,車突然一起動,他整個人往後一仰,嚇得額頭直冒汗。
小茹趕緊挽住他的胳膊攙住他。
蘇媽媽心裏一哼,真是個沒見識的小夥子,連坐車都怕。
接著來到小茹家的小區,一進電梯,澤生整個人都暈眩起來。雖然他早就聽小茹說過電梯,有了心理準備,可是仍然沒能準備好。
他實在不適應身體這麼突然升起來,小茹又趕緊挽住他。
蘇媽媽心裏又一哼,真是個身體素質差的小夥子,連坐個電梯都頭暈。
進到小茹家裏,看到現代屋內的陳設,澤生免不了一陣驚訝與好奇。雖然在古代的家也很超前,但比起這個真正現代的家,還是差別很大的。
特別是看到廚房用燃氣灶炒菜,和用電飯煲煮米,他難免好奇,多瞅了幾眼,但絕對不敢細心研究,因為他怕蘇媽媽那雙不屑的眼神。
蘇媽媽有些受不了了,這真是個土得掉渣、沒見過世麵的小夥子,連這個他都沒見過?他家裏倒底窮成什麼樣啊?
當坐下來看電視時,澤生十分拘束,身體僵硬,哪怕小茹在旁不停地提醒他放鬆,他還是沒法放鬆下來。
蘇爸爸還算客氣,給他倒一杯可樂喝,結果澤生盯著那黑漆漆的汁液,半天不敢喝。小茹自己喝了一大口,附在他耳邊說:“沒事,你別看顏色嚇人,其實挺好喝的。”
澤生喝了一口,感覺一股氣在胃口竄,不過味道確實很好。
蘇媽媽這時有些惶恐了,這個小夥子不會是外星人吧,連可樂也沒有喝過?小瑾怎麼可能喜歡上這麼一個人?哪怕她一直沒有找到男朋友,那也是她以前太挑,嫌三厭四的,以至於要相親,但也不至於淪落到要找這樣的男人吧?
以前她看不上眼的那些人,哪個不比這個顧豐強上百倍千倍!
眼前的這兩個人完全不像能走到一起的人,可他們眼神交流怎麼就那麼自如呢?如果說一個大學畢生女與一個初中畢業男也沒有什麼不相配的話,那麼一個城市裏的白領與一個在泥巴地裏紮根的泥腿子在一起怎麼交流?他們之間到底談論什麼?
蘇媽媽感覺女兒就像帶了一個從未進過城的鄉巴佬小弟來家一樣,可他們的眼神交流又明顯像是一對情侶。
蘇爸爸見蘇媽媽臉憋得通紅,很想發作的樣子,趕緊將她拉到一邊,“你先消消氣,雖然顧豐行為舉止像個大土包子,但看得出來他很老實,對小瑾十分聽話。可能就因為這樣,小瑾對他上了心。過幾天,你將上回小瑾準備去相親最後因受傷沒能見著的那位大學老師給請來。聽說這位老師就是性格沉穩,老實聽話。小瑾見了他,說不定就感覺到顧豐與這位老師的天壤之別了。”
蘇媽媽隻好忍著,她實在沒法相信女兒會對眼睛這樣的人感興趣,太不可思議了,可能確實是三分鍾熱度吧。
小茹將澤生拉到自己以前的臥室。雖然她認為離開這個房間五十多年了,現在已經陌生到像走進別人的房間一樣。而對於現代的時空來說,她隻不過離開這個房間在醫院呆了兩個月而已。
牆上還掛著她的好多大幅寫真照,澤生瞧著這些照片,再對著小茹的臉,“這是你嗎?怎麼一點兒都不像?”
“寫真照有幾個跟本人很像的?”小茹將房門關上,拉著澤生坐在床邊,小聲說,“剛才我看到我媽媽很不高興,你的表現可不太好。”
“那怎麼辦?”澤生著急了,“你媽媽不會不同意我們結婚吧?”
“你在這裏坐著,我去隔壁房間找樣東西。”小茹走出自己的臥室,聽動靜就知道爸媽都在廚房裏,她趕緊溜進爸媽的房間,拚命翻衣櫃裏的抽屜。
她都忘了戶口本該是什麼樣子,翻了好半天,終於找到一個上麵寫著“戶口薄”三個字的本本。
她夾在衣服裏,輕手輕腳回到自己臥室,再把門關上。
“澤生,這個就是戶口本,到時候你回家讓你爸媽幫你找出這個來,然後再找出身份證。”小茹在床頭櫃裏找出自己的身份證,“看到了吧,就是這樣的東西,你都找齊了。明天我們就去領結婚證!”
澤生雖然不太明白去領證是個什麼樣的程序,但聽小茹這麼說應該很簡單,“這樣偷偷地不告訴家長能行嗎?”
“先領了證再說,他們總不能立馬讓我們去離婚吧?”
澤生懵懂地點頭,“那我趕緊回家!”他從口袋裏掏出地址,“這是我爸媽給我的,他怕我忘記了不會回家。可是我有這個還是不知道怎麼回家,該怎麼辦?”
“你不等吃完午飯再走嗎?”小茹不太舍得他走。
澤生一想到蘇媽媽看他的眼神,“不吃了,等會兒我又惹你媽媽不高興了。我得趕緊回家找這個戶口薄和身份證。”
小茹怕澤生在飯桌上又鬧出什麼讓媽媽看不順眼的事來,“不吃也行,我帶你下館子,然後再送你回家。”
“這樣行嗎?你爸媽同意你送我回家?”澤生怕她惹她爸媽不高興,“要不算了,我自己下樓問路就行了。”
“等你問出路來,天都黑了!我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回家?”小茹知道爸媽肯定不同意,但她也得想別辦法呀。
她拉著澤生的手出來了,來到廚房門口,“爸、媽,你們少做一點飯菜。我和顧豐不在家吃了,我送他……回家。”
不留在這裏吃飯倒合蘇媽媽的心意,她可不想跟顧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免得生悶氣。但是顧豐他一個二十二歲的人了,回家還得她女兒送?
“你讓顧豐自己回家吧,一個女孩子還送男人回家,像什麼話?”蘇媽媽一板一眼地說。
小茹知道爸爸好對付一點,朝爸爸直眨眼。
蘇爸爸幹咳了一下,“小瑾這不是禮貌待客嗎?他們倆都在醫院憋了那麼長時間,出去走走也好。”
蘇媽媽沒有接話,小茹就當她是同意了,趕緊帶著澤生出門。
蘇爸爸想到一件事,“小瑾你等等,你身上都沒帶錢,怎麼坐車?”他掏出錢包,抽出五百給女兒。
小茹接過錢,高興地和澤生下樓了。
蘇媽媽見他們走了,把菜刀往菜板上一放,“你就這麼放任他們,就不怕他們倆那個……啥?”
蘇爸爸十分會意她的擔心,“他們倆如果真要那個啥,難道你還能看得住?你總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盯著他們吧?你放心,他們好不了幾天。就顧豐這小子,根本沒法在社會上立足,估計也就在農村能種幾畝田幾畝地,小瑾會受得了?你還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嗎,她啥時候能接受得了一個連口樂都沒見過的農民當自己的老公?”
“話是這麼說,如果他們一衝動做出那種事來怎麼辦?那顧豐小子像是個會……會采取措施的人?把小瑾肚子搞大了怎麼辦,做過人、流的再嫁人就難了!”
“瞧你,烏鴉嘴不是?怎麼可能會把小瑾肚子搞大,顧豐不懂,小瑾能不懂?她會注意的,她以前做什麼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會那麼糊塗。再說了,你怎麼就確定他們倆會那個啥,我看他們也就拉個手、挽個胳膊什麼的,並沒有別的舉動。”蘇爸爸對顧豐還是挺放心的,覺得他不像是個能主動對小瑾動手動腳的人。
蘇媽媽撇嘴道:“他們有什麼親密舉動還會當著你的麵?”
小茹帶著澤生下樓了,離開了家長們的視線,這兩人興奮得跟發了瘋一樣,一路上又“跑”又笑。雖然出院了,他們的腿並沒有完全恢複,走路還得小心翼翼的,所以這種“跑”的姿勢實在難看。
“澤生,我們又可以在一起生活好幾十年了!”小茹歡喜地亂蹦亂跳,澤生在旁邊護著她,時刻準備著扶穩她,怕她摔著。
澤生比較內斂,他心裏極度興奮,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但嘴裏卻“噓”了一聲,“你小聲點,這種事可不許被別人聽去了。”
小茹便捂著嘴,笑個沒完,她太開心了,開心得無法用言語表達。
興奮了好一會兒,小茹感覺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澤生,我餓了。你肯定也餓了吧,我們吃飯去!”小茹領著澤生到了一家小館子,畢竟才五百塊,還得留路費,去不了高檔飯店。
澤生坐在小茹的對麵,瞅了瞅這家飯館,“這和我們方家鎮的飯館子差不多,也就是桌椅不太一樣。也不知我們離開了方家鎮,飯館的生意好不好?”
“你都到這裏來了,還操那個心幹嘛?我早跟你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想吃什麼?”小茹拿著菜單子念了起來。
“就點你以前最愛吃的香辣炸雞翅、山椒鳳爪、孜然牛排、蔬菜沙拉,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你可以敞開肚皮吃了。”
小茹搖頭,“你說的這些這家飯館都沒有,這裏隻炒家常菜。以前幾乎每年我過生日的時候,你都會找廚子給我做,我已經不是很饞這些了。其實還有好多特別好吃的東西,你都沒吃過。等以後我們掙了錢,就去大飯店吃高檔菜。”
澤生在古代過慣了有錢的日子,現在身無分文讓他渾身不自在,“現在我們想吃頓高檔菜都吃不起了,在這裏掙錢難不難?”
小茹瞅了瞅周圍,好在他們來得早,還沒到吃飯的點,這個時候隻有他們兩個客人。她小聲地說:“我現在愁的就是這個,我早忘了該怎麼上班了。我爸媽叫我下個星期一就去公司,可是我現在啥也不會,肯定會漏餡,到時候公司的人認為我腦子被擊傻了,我也隻能等著被開除,所以隻能去辭職了。其實我那個班也沒啥好上的,工資低,事還多。你放心,我們肯定能想到辦法掙錢養活自己的。”
澤生心裏在想,他爸媽說家裏有幾畝田地的,祖祖輩輩都是在地裏刨食,種田他倒是會。可是小茹在這裏可是城裏人,他總不能讓她跟著回家種地吧,她自己也許是樂意的,可她的爸媽是不會同意的。
所以他心裏已經開始在醞釀自己該幹什麼了,他用心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小茹招呼服務員過來點了幾道澤生在前世比較愛吃的家常菜。她見澤生朝玻璃窗外瞅來瞅去,就知道他心裏在想啥,“在這裏想做買賣可跟我們方家鎮不一樣。你瞧,到處都是做生意的,競爭十分激烈,不像我們方家鎮,幾乎被我們一家全攬了,那是真正的壟斷。”
澤生如同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怕。沒有本錢做買賣,我可以幹重勞力。我剛才瞧見有人扛貨箱,這樣應該也能掙錢養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