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今後的日子該怎麼辦?這老天爺真是捉弄人啊。算了,不想這些愁人的事了,還是回憶她與澤生曾經的美好吧。
這時她感覺自己要尿尿了。這兩天她要小解,都是由媽媽扶著下床,然後給她一根拐杖。雖然她左腿還在恢複,不能走路,但他右腿是好的。她左手拄著拐杖,蘇媽媽在旁邊護著她。這樣去了衛生間,她媽媽再幫她脫褲子,程序很複雜呀。
小解之後,她們聽到隔壁病房吵得厲害。
蘇媽媽感歎道:“肯定又是那位小夥子在鬧了,剛才我去打熱水,從隔壁病房門前走過,見那小夥子嘴裏亂喊亂叫,完全神經錯亂的樣子。他媽媽哭道,兒啊,你別鬧了。那小夥子竟然說,你不是我娘,我不認識你!你說這小夥子是不是傻了。你比他幸運多了,所以你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醫生都說了,等你出了院……”
蘇媽媽話還未說完,小茹突然驚道:“媽,你剛才說什麼,他說的是‘娘’,而不是媽媽?”
蘇媽媽沒太聽懂她的意思,“怎麼啦?他好像……是這麼說的。”
小茹覺得很奇怪,“媽,現代人還有叫娘的?”
蘇媽媽笑道:“有,山東有些農村還是叫娘的。”忽然她又納悶道,“咦,聽那小夥子的口音不像是山東的,聽上去怪怪的,像是我們郊區那些老人家說話的口音,又不是太像。”
小茹心裏被什麼東西戳了一下似的,“媽,你扶我過去看看。”
“那有啥好看的,人家爸媽正傷心著呢,你還去瞧熱鬧幹啥?”蘇媽媽勸道,“我還是扶你上床吧。”
“我們就從門外瞧瞧,不進去。”小茹拄著拐杖就要往外走,蘇媽媽趕緊過來扶她。
小茹心裏一陣狂跳,隔壁的小夥子不會是澤生吧?這時她又突然想起醫生說的話,說那位小夥子受傷是她穿回現代來的那天上午,也就是她醒的時候。莫非……真的是澤生!當時他和她一起回到現代來了?
她一陣激動與緊張,來到隔壁房間門口,看到那位小夥子時,她的心又陡然一沉,失望至極。
因為那位小夥子完全不像澤生,隻是木木地坐在床上,真的跟傻子一樣,而且年齡也很小,估計也就二十出頭吧。
小茹從門縫裏這麼瞧了一眼,深深歎了一口氣,由她媽媽扶著回病房了。
才坐到床上,她突然又一驚,自己不也不再是小茹的麵孔嗎?那澤生很有可能也不是他自己的身體了。她是魂穿,澤生也有可能是啊!
“媽,你再扶我起來好嗎?我想跟那位小夥子說說話。”她在想,是不是澤生,隻不過一句話不就可以問出來了嗎?她此是又激動了起來。
“小瑾,你這是怎麼了,剛才不是看過嗎?你和他又不認識,還和他說什麼話?他現在神經都不正常了,可別讓他傷到你。”蘇媽媽心裏焦慮,女兒這是怎麼了,感覺也不太正常啊。
“媽,你就扶我一下嘛!我和他都是被雷擊了,我就問問他當時感覺什麼樣。”小茹見她媽媽不肯扶,她自己就挪著身子要下來了。
“小瑾,你就聽媽一句,別去了。他什麼都不記得,完全神經都錯亂了,你問他當時什麼感覺,他也回答不上來。等會兒他一衝動,推了你怎麼辦?”蘇媽媽是緊張她的身體,她的腿和胳膊可真的是碰不得呀。
可小茹執意要下來,她知道跟媽媽說不清楚,更不可能說穿越的事,否則媽媽認為她也神經錯亂了。
眼見著她吃力地下床,怎麼說都不聽。蘇媽媽沒辦法,隻好依著她,等會兒過去可得緊緊扶著她,千萬不要讓那小夥子碰著。
再次來到小夥子的病房前,小茹敲了敲門。小夥子的爸媽都很奇怪地看著蘇瑾母女倆,不知道她們要幹嘛。
小茹卻顧及不了那麼多,徑直推門進來了。她拄著拐杖,還沒走到小夥子的床前,就抖著嗓子問道:“你是澤生麼?”
小夥子整個身子一顫,吃驚地盯著蘇瑾瞧,“你……你怎麼知道我是澤生?”
雖然音色不再是澤生的,但說話那語氣,是小茹再熟悉不過了。
小茹激動得無語凝噎,眼淚狂流。
“小瑾,你怎麼啦 ?”蘇媽媽嚇得不行,“你剛才不是在門口看過他,說不認識他嗎?怎麼這時候又知道他叫澤生?”
小茹激動得完全說不出話來,隻一個勁地流淚。
小夥子的媽媽更是覺得莫名其妙,在旁說道:“這到底是怎麼了,我兒子不叫澤生,他叫顧豐!”
小茹卻不理會兩位媽媽的話。她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激動,清了一下嗓子,“澤生,我是小茹啊!我是小茹啊!”
顧豐先是一怔,然後突然一下單腿蹦下床,因為另一條腿還不能走路。
“哎喲,兒子,你又發什麼瘋!可別把腿跳壞了!”他爸媽趕緊上來扶他。
顧豐此時哪裏還顧及自己的腿,他蹦到小茹的麵前,緊盯著她的臉,“你真的是小茹!沒有騙我?”
小茹哭道:“我怎麼騙你呀,你叫方澤生,我叫何小茹,這是我們的暗號,我哪能騙得了你?不是說好了,無論到了哪裏,你都要來找我,我也要找你麼?”
顧豐(澤生)愴然淚下,又驚又喜,一下撲上去,將蘇瑾(小茹)摟在懷裏
蘇媽媽慌道:“你快放開她!快放開她,她的胳膊不能碰!”
小茹也想伸手摟著他,奈何自己左手拄著拐杖,右手又不能動。而澤生聽蘇媽媽說小茹的胳膊不能碰,便趕緊放開了她。
澤生激動道:“小茹,你快告訴我,你是怎麼過來的?你傷到哪了?什麼時候過來的?我都來了快一個月了,我一直在找你,可是這裏的人沒有人認識小茹,還說我被雷劈壞了,說我傻了。我快急壞了,以為我們走散了,再也找不到我你了……”
他根本抑不住心中的狂喜,一邊說著一邊流熱淚。
小茹知道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這些,人家肯定以為他們倆瘋了。
“媽,我以前就認識他的,剛才隻是沒能認出來,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我想和他單獨說話,你能回我的病房去嗎?”然後她又看著澤生穿越過來的新爸媽,“叔叔、阿姨,你們能不能也……”
顧爸爸和顧媽媽見自己的兒子遇到舊朋友了,而且還能說上話,說明他並沒有完全失憶,也並非完全神經錯亂,正高興著呢,他們倆笑著點頭,趕緊出去了。
蘇媽媽見澤生剛才那麼抱自己的女兒,覺得他們肯定是非一般關係的朋友,再看顧爸爸和顧媽媽那一身寒酸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農村來的。她心裏極不舒服地走出去了。
走到門口,她回頭瞧著他們倆,又覺得自己多心了。自己的女兒都二十八歲了,而這位小夥子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年齡根本不相配,他們應該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吧。
他們一出去,澤生便忍不住又過來輕輕攬著小茹入懷,真真實實地感覺到她的存在。
然後慢慢鬆開她,用袖子輕輕擦掉她的眼淚,再擦掉自己的眼淚。他瞧著她的臉和她的身段,興奮道:“你以前就長這樣的?”
小茹噘嘴道:“怎麼?嫌我醜了?”
“怎麼可能嫌你醜,比你之前老太婆的樣子可要好看多了!”澤生捏著她的小臉說道。
“你這習慣怎麼一點都沒改,還是愛捏我的臉。我的意思是說,我沒有年輕的小茹好看。”
澤生搖頭道:“怎麼沒有,我覺得你這樣子也好看。”
小茹又瞧著澤生這張臉及這副身材,“你照過鏡子麼?”
澤生尷尬道:“小解時從鏡子前走過瞧了幾次,我……好像也變了,不是原來的樣子。我這個樣子,你習慣麼?是不是也沒我年輕的時候好看?”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的短發,再看著一身病號服,覺得自己跟怪物似的。
小茹看著他的眼睛,深情道:“看你的眼神就覺得很熟悉。雖然相貌不一樣,衣著不一樣,但你的眼神與說話的語氣,一點都沒有變。長得嘛,是沒以前好看,不過我覺得還挺習慣的。”
澤生聽小茹說她很習慣,他開心地笑了起來,“真是奇怪,我看你的容貌也很習慣,明明才剛剛見麵的。一見如故說的就是我們倆這種感覺吧?”
“哪裏是一見如故,我們本來就是故人好不好?是相處了五十多年的夫妻!”小茹說時往外瞅一瞅,還好,門是關著的。
澤生撫摸著她披著的長發,“娘子,我發現這裏的女人好多都不梳頭,跟你一樣。”
小茹噗嗤一笑,“哪裏是沒有梳頭,隻不過是流行披發而已。你可不能當著別人的麵叫我娘子,否則他們又認為你神經錯亂了。說不定你爸媽還要把你送去精神病院,那就可完蛋了!要知道那裏麵住的可全都是腦子不正常的人,正常的人都要被關傻了!”
澤生聽著覺得很可怕,“好,我不叫你娘子了。那我該叫你什麼?”
“你當時喝了毒藥走得那麼快,我想告訴你我叫蘇瑾都沒來得及。記住,我叫蘇瑾,蘇東坡的蘇,瑾瑜美玉的瑾。”
“蘇瑾?挺好聽的名字,可是……你不是說,這裏的夫妻都以老公老婆相稱麼?”澤生在古代時,趁沒人有旁時,時常會叫她老婆的。
“可是我們在這裏還不是夫妻呀!我是蘇瑾,你是顧豐,都還是單身呢!”
澤生有點失落,“哦,是這樣啊,那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小茹被他問得有點暈,“不能說成親,得說結婚。結婚這件事……至少等我們身體都康複了,出了院再說。”
澤生心裏思忖著,聽醫生說,出院還得等二十多日,那他現在和小茹還是未婚的?他很不適應小茹現在還不是他的妻子這件事。
小茹見他蹙眉,“這一個月我們沒見麵都熬過來了,你還等不了這二十天?”
澤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我等。我隻是不習慣一個人晚上睡這種白鋪蓋的床,感覺自己像躺在陰間一樣,有黑白無常夜夜來招我的魂似的。”
他這比喻惹得小茹忍俊不禁。
澤生扶著小茹坐在床邊,兩人麵對麵相視良久,又都捂嘴笑了起來,覺得這場麵,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