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此刻在哪裏,黑暗的地方,灰暗的環境,我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生命,為了我的妹妹,我是心甘情願的,因為我愛她,從小我們相依為命,父母在我們還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妹妹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照顧她,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留給她,她是我最大的希望。十八歲那年,我輟學了,為了讓她繼續上學,我在餐廳打工,還兼職送牛奶,送報紙,每天的生活都排的滿滿的,因為她讀高三了,我希望她能考上好的大學,這樣我們的生活就改變了。我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跟她說的,我常常說:“妹啊,姐姐的下半輩子就靠你了。”
她卻不太搭理我,或許在她心裏覺得我是一個嘮叨的人,我總是在她的耳邊叮囑各種各樣的事情。
事實上,我是個寡言的人,但是,麵對她,我總覺得有很多的事情需要交代。
她讀高三,住校,很難得回來,但是她一回來我總會買很多好吃的東西,她吃的很少,她總是說她吃過了,但我覺得她是在減肥,她其實不胖。我什麼都沒說,我隻是拿兩百塊錢給她。
我心裏明白,她會回來隻是因為沒錢,她其實不太喜歡我,我知道,因為,是她害父母死亡的,是因為她的倔強,她不想見到我隻是因為不想記起那痛苦的過去。沒人怪過她,可是自責有時候有會變的有些變態。所以,她躲著我。
我交男朋友了,我20歲了,若不是那個儒雅的男子突然把玫瑰花送到我的麵前對我說:“菀月,生日快樂。”
我根本記不起自己原來才20,我背負了太多,卻沒有可以講訴的人。
我接受了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他,但我知道,我需要一個人,聽我講話,聽我發發牢騷,需要冷的時候有個人在我身邊說,別怕,我在。我需要一個人陪在我的身邊證明我還活著,需要一個人在我累的時候讓我依靠,我一個人太久了。
我以為自己習慣了孤獨,其實,孤獨是一種潛在的病,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發作。
我告訴妹我談戀愛了,她哼了一聲說知道了。
我真的不希望我們之間這樣,但我什麼都改變不了。李勵常常陪著我,他其實有一份好的工作,他是教師,是我妹的班主任,教語文。是的,他32了,不年輕。可是,他讓我覺得安心。
我很清楚我不會愛上他,因為我一直都認為年齡是一道很難跨越的鴻溝。但我需要他陪在我身邊,僅此而已,我實在是一個自私的人,我把他當做是我的父親。
我不知道他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想,因為他確實跟我說過,他說愛我。我並不知道應該不應該相信他,但其實這並不重要。
那天其實有點蹊蹺,妹妹突然說複習的累了,說想休息一下,讓我陪她出去放鬆身體。我請了假陪她去,她說去郊區吧。好久沒去過了。我說好,你想怎樣就怎樣。
她突然和我變的親近了,我覺得怪怪的,可是這一天,我期待了很久。也許,她長大了,她也十八歲了,該懂事了,她或許是借這個機會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小女孩總是拉不下麵子,尤其是像我妹這樣內斂的女孩子。
我們一起走過很多的地方,我看見她對著我笑,她笑的那麼天真無邪。年輕真好,可是我不是也還年輕嗎?原來在心裏我已經將自己當做是一個老人了。
妹說她想洗洗手,去了池塘,我在一邊等了好一會兒,結果聽到了妹妹的呼救聲。
她是會遊泳的,怎麼會這樣,我趕緊跑了過去,妹已經快沉下去了,我跳了下去,我知道我不會遊泳,但我知道我一定要讓她活下來,盡我最大的力,救她……
在醒來的時候我就在這個昏暗的不見天日的地方,隻有零星的火光一閃一閃的,顯得異常陰深恐怖,我還來不及說什麼就有一個小孩走過來對我說:“跟我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他,但我確實需要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前麵的小孩一直向前走,甚至不曾回頭看過我是不是又跟上去。
這是什麼地方,我已經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形容了,但小孩確實是在這兒停了下來,然後消失了,這裏便是我要到達的目的地嗎?
一個滿臉胡子戴著黑色帽子的老人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麵前,冷冷的看了我很久說:“現在這些人怎麼就這麼喜歡尋死啊,明明生死薄上還沒有他的名字,偏偏要跑到我這兒來報道。”
“我不是自殺的。”我現在大概知道這裏是哪兒了,這裏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閻王殿。
“那你知道你是怎麼死的嗎?”閻王摸著自己的胡子問我。
“為了救我妹。”我說的無比驕傲。
“你這個傻瓜,你還說你不是自殺,你救她,不就是自殺嗎?”閻王生氣的對我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我妹去池塘的景象,她是故意的,隻是為了殺了我,其實我心中難道不是早就知道原因了嗎?隻是我自己騙自己,這一切都是假象,隻是我敏感。
我聲嘶力竭的哭著捶打著閻王,“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我真相,我一點都不想知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恨你,恨你…….”人最可悲的不是自欺欺人,而是連欺騙自己都做不到。
必須要麵對自己不想要麵對的真相。
我一直都知道,妹有戀父情結,她愛上了她的班主任老師,李勵。為了她的前途著想,我主動接近李勵,可是我並不愛他,我安慰自己是因為孤獨,我也需要一個人陪。最終,是我逼我妹殺了我,可是即使沒有我,她能得到她想要的嗎?是我逼死自己的,所以,我也算是自殺了。他說的果然沒錯。
閻王接著說:“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留在閻王殿,你會永生;二是我給你機會,讓你重生,但是,無論你是怎麼是怎麼死的,你都會魂飛魄散,也就是永遠消失,除非你能找到能感天動地的真愛這種東西見過的人少,得到的人更少。”
再醒來的時候,我呆呆的望著天,現在我已經重生了嗎?獲得新的生命了嗎?
從外麵走進來一個穿著粉紅色衣服,臉圓嘟嘟的小女孩,她手中端著一個木盆,很平靜的說:“娘娘,你醒了。”她竟以為自家娘娘隻是睡去了,該說她迷糊嗎?
可是,為何不是真正的重生,比如重新出生,或者忘掉自己的過去呢?有太多的東西,我不願意記起,我想要忘記,可是他為何不消去我的記憶呢?
日子平淡的過去了,這個叫意兒的小丫頭居然完全沒發現她家娘娘已經變了,還是說她家娘娘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和我一樣呢?
我每天安靜的看書,練字,練習畫畫。日子到也清閑,他終究是對我不錯不是嗎?至少現在的我不用再打工,我也可以過過米蟲的生活,不是嗎?
我慢慢的知道,我現在是在南臨國的宮中,而我隻是妃嬪中等級很低的“美人”,加上自己這體弱多病的毛病,倒也成了宮中被人遺忘的女人,別的主子都有好多仆人,而我身邊隻有一個意兒,意兒也是因為被排擠,所以才被安排過來伺候我。
宮中從來寂寞,所以我這個被人遺忘的角落,偶爾也會有幾位主子過來“問候”一下,我無所謂,我的淡漠讓她們覺得無趣,來的反而少了,我常常一個人獨處,意兒會找別的丫頭聊聊宮中的是非,有時也會跟我說說,我笑笑,不語,這個皇宮,實在與我無關,我隻想這樣平靜的過我的日子,站在風口浪尖上,就代表的生命隨時都會終結,現在我想要活著,好好地活著,哪怕隻是看看書,寫寫字,畫畫畫。
卻不想皇後突然召見我,在宮中的日子倒也不短了,我學過禮儀,倒也沒有在皇後的麵前失禮。皇後不過是一個17.8歲的小女孩,看上去明豔照人,是少有的美人胚子。她的禮服是正紅色的,上麵繡了金鳳,看起來華麗異常,我不敢細看,不敢與皇後對視。
回到我的婉月閣,我一遍又一遍的想著皇後說過的話。“你的病應該也差不多好了,是時候讓你侍寢了。”
我明白皇後的意思,現在宮中雲妃獨大,她這個皇後也沒有雲妃有地位,她也不知道,現在受寵的嬪妃中有多少是雲妃的人,所以她選擇我。她需要有她自己的人,我自然知道她選中的不隻是我,但是,我依然不能拒絕她,因為我是皇帝的女人。更因為我想活下去,我知道,皇後一定有能力讓我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所以,我說,好。
我對自己說,就這一夜,反正現在這個身體也不是你的,這一夜過去,一切都會歸於原點的,我不受寵,皇後也不能因為這樣而殺了我,她隻會生氣,然後放棄我,她手中一定不隻我這一顆棋子。
打定主意,我讓意兒打來了水,我想好好的洗個澡,沉澱自己複雜的思緒,我需要冷靜。意兒很快打來了水,她圓嘟嘟的小臉蛋卻皺到了一起。
“怎麼了,誰欺負我們可愛的意兒了?”我笑著說,還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蛋。
“娘娘啊,也是你,那些下人老是欺負你,你也不吭聲。今天明明有熱水,他們就是不給,真可惡。”和著這丫頭是為我抱不平啦。
“沒事,用冷水洗更好。”
我現在確實是需要冷水,讓我自己徹底的冷靜!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抬到這裏來的,此刻我的腦子一片混沌,我隻記得有很多人伺候我沐浴,然後我就被人抬到了這裏。
這裏是普通妃嬪承恩的地方,婕妤以上的都有自己獨立的寢宮,不用被人抬來這裏。事實上,我很討厭這種感覺,但是我什麼都不能做,在這個宮中,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反抗不了什麼。
我不知道一個人躺在這裏看了多久的床頂,皇帝一直沒有到來,其實我是希望他趕快來的,因為早死早超生。
他還是來了,我以為會有很多人,其實隻有他和一個太監,太監拉上了門,我知道他會一直守在外麵,此刻我沒來由的同情這個太監,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個男人該有的東西,還得站在門外聽著別人做那種事的聲音,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感覺,也許已經麻木了吧。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是皇帝,他看上去過於年輕,我不知道他多大了,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超過23歲,此刻他喝醉了,臉紅紅的,眼神很迷離,我當然知道他不是因為我而喝酒,他是皇帝,若是想的話,每天都能和不同的人過洞房花燭夜。
他其實算是個俊逸的男子,很久以前我就想過,皇帝的後代再醜,也醜不到哪裏去,因為曆代皇帝都是選的美女進宮,後代自然也差不到哪裏去。
他慢慢的走近我,我的身體瞬間繃緊了,然後又慢慢的放鬆了,會過去的,這個身體本來就是屬於皇帝的女人的。
他很自然地上了床,當然自然了,他不知道已經上過多少女人的床了。
我以為他會做什麼,但是他什麼都沒有做,隻是靜靜的躺著,和我之前一樣呆呆的看著床頂。他,真的是一國之君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一麵,又為什麼會在一個陌生麵前展露自己的這一麵,皇宮裏的人不是都應該戴著麵具嗎?可是他的麵具啦?
“你知道嗎?你的眼睛好幹淨,是整個宮中最幹淨的了,所有人的眼中都有雜質。”他依然看著床頂,我甚至懷疑剛剛說話的不是他,但是現在就我們兩個人。
“所有的人都說這江山是丞相打下來的,那朕算什麼,所有的人都不把朕放在眼裏,所有的人……”他喃喃的念著這句話,我再看向他的時候,他已經睡去了。他的眼角還有淚珠,我輕輕的替他拭去,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但這對他而言是危險的,對我而言,更加危險,我不知道明天他醒來後,會不會殺人滅口……
一夜無眠,就這樣靜靜的躺著,等待死亡的降臨……
他很準時的醒來了,因為再過一會兒就到早朝的時間了,他很平靜的睜開眼睛,也很平靜的看著我,現在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昨天的慌亂不安。此刻,他已戴上了麵具嗎?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