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風過後,唯起梨花妖嬈……
斜陽下,一個男子在亭中自弈,一手執黑子,一手執白子,忽而鎖眉思索,忽而妖嬈一笑。
“伍月,東西呢?”薄唇輕啟,女子由遠及近,一張玉製的狐狸麵具擋住了嘴唇以上部分,可從其身形判斷,麵具下定是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反觀那自奕男子,麵如冠玉,仙姿卓越,女子與他站在一起,也不若他一分自然天成的嫵媚。
今日那雙淡紫的眸子卻帶著絲絲的落寞。
“阿玉,想好了,一步錯,怕是滿盤輸。想要悔棋已是不能。”他拿起被白子圍困的黑子,從容的放入棋盤。
玉致看著他,笑他的雲淡風清,這個男子從來都是這般從容,怕是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動容的吧。
“我的雙手已滿是鮮血,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伍月…”淡淡地垂下雙眸,她從出生,前頭便沒有路了,退了一步,後麵便是萬丈深淵,掉入那萬劫不複的地獄。
伍月看了一眼暗處的彥青,彥青自小便跟在伍月身邊,一個眼神自是知道什麼意思,便拿了一個錦盒出來交予了玉致。
“阿玉,莫忘了三年前的梨花樹下,莫要忘了……”伍月執子的手微微顫抖,“我不知道你到底背負了怎樣的仇恨,我隻希望有一天,你做回你自己,你不是那玉麵狐,我也不是什麼伍月公子。”凝視了玉致良久,竟有些祈求般地說了句,“阿玉,喊我一聲錦雲罷……”這一刻,玉致竟有了生離死別的感受,覺得此去之後便見不到這個如風一般的男子了。
“伍月……”看看了懷中之物,已是相顧無言,“錦雲,你保重。”轉身離開的刹那,不由想起三年前的相遇,梨花樹下……
看著她離去的方向良久,竟不由咳嗽起來,拚命的抑製住,喃喃的念到:錦雲,現在不能有事。卻不由“噗”的一聲,竟吐出血來,棋盤上滿是觸目驚心的鮮血。當時玉麵狐站於遠處,竟未曾發現黑發下是滿頭白發,原來那黑發隻是暫時染上去的。
“公子,為什麼不告訴她?”這一刻,彥青無比的痛恨玉麵狐,痛恨她的無情,她可以瀟灑地走,可是公子心心念念地便是她……
“我了解她,沒用的。彥青,我拜托你一件事。”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跡,“記得把我葬到開滿梨花的地方……因為那裏有她……”眼光透著迷離,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個在梨花樹下起舞的女子……
從伍月那回來,總是心神不寧,總覺得伍月瞞了自己什麼重要的事。回到房中,取下玉製麵具,鏡中竟是張絕世容顏,驚訝於完美的容顏下,左頰竟被生生地挖去了一塊。整張臉顯得無比的猙獰。十年來第二次照鏡子,看著鏡中的容顏,玉致無比的痛恨,指甲深深地嵌入手掌,第一次是對著鏡子,挖去那一角,鮮血流下來,瞬間沾滿了整張臉,那時她自己竟不覺的痛,竟覺得無比的暢快……午夜夢回,總聽到那個人無比得意地說: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記住,你是賤人之女!看著看著,無處發泄,甩袖拂光了桌上的東西,伏在桌麵上失聲痛哭。
“小狐狸!”不久便聽到門外的叫聲,玉致趕緊戴上麵具,房門輕啟,淡淡地問了句:“什麼事?”
“我知道馬上到了二月初八。”心裏下了決定似的,慕顏都想:無論生死,都與她前往。“她會往佛光寺祈安,我知道你隱忍了十年,今日你又去了伍月公子那,小狐狸,不管怎樣我定護你周全。”
“你跟蹤我?”從她被主子帶入無極門開始,她便認識了慕顏,剛來時不敢言語,總是在角落猶如一隻兔子般,異常地怕別人接近,慕顏總是死皮賴臉地守在她門外,不停地和她說今日學會了新招式,得了主子的讚賞;紫鳶怕老鼠,他今天偷偷抓了隻老鼠嚇她,她哭鼻子……每日如此,不停地訴說,不管房裏的是否聽到。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樣,講著講著沒了聲音,她以為他出了什麼意外,打開了房門,卻見他睡著了……那一刻,她淡淡地笑了。以後倒也不排斥慕顏,隻是她從不出房門半步,直到主子給了她麵具。“這是我的事,我不會假手他人,還有,別讓主子知道。”
“我擔心你才……”一瞬間竟紅了臉,“主子怕是不知道也難了。主子隻是讓我帶一句話,你要去,他不會攔你。”
“謝謝你們!”感謝慕顏如兄長般的陪伴,感謝主子當年的相救並養育了她。怎麼也不想慕顏隨她去送死,那是條不歸路。“對了,別老是欺負紫鳶姐姐,不然我……”突然收了口,怕是沒有機會替紫鳶姐姐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