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葳蕤
時珍曰:“葳蕤性平味甘,柔潤可食。故朱肱《南陽活人書》,治風溫自汗身重,語言難出,用葳蕤湯,以之為君藥。予每用治虛勞寒熱瘧疾,及一切不足之證,用代參,耆,不寒不燥,大有殊功,不止於去風熱濕毒而已,此昔人所未闡者也。”——————《本草綱目》
自打上回藥園桔梗一事兒後,吳邪同張起靈之間倒算是親近了不少,雖說張起靈依舊如故般不曾多對吳邪言語什麼,但吳邪卻是感覺不同於以往了。藥園桔梗一事兒表麵上看著雖不過芝麻大點兒不值一提,但吳邪自個心底明白,悶油瓶這人雖是少言寡語,卻是個顧及人的主,這心思也夠細——不然也當不了大夫。
這思來想去,倒是讓吳邪對張起靈又生出這麼些好感,有時得空了閑聊幾句,看著張起靈應聲點頭,話雖不多,但吳邪卻覺得比從前看著順眼不少,況且這張起靈話雖是少了些,但並非是不曾聽進吳邪所言之語,反倒是聽得仔細,有時候甚至能同吳邪應上幾句類似於指t點迷津般的話,這倒是讓吳邪吃驚不小,他原以為這悶油瓶不過是人情味太過淡薄,對他的話總是一副愛理不理,索然無味的淡然模樣,不會聽得有多仔細,誰曾想原是一外冷內熱的主!
吃驚之餘,吳邪同張起靈聊得更是起了興致,盡管大半仍是由吳邪所述,張起靈在一旁默默聽著,到底也還算是融洽,畢竟這人與人之間的情分,可不是一兩日的閑情嘮嗑便能深似海的。
這轉眼便是一月過矣,臨秋之際,天意轉涼,也該是去采些藥草填補堂中空缺了,因為不識這郊外山間野林之路,吳邪盡管有心單獨行動,但到底也是不能的,隻能退而求其次,由張起靈帶路,讓王盟獨自守著藥堂。倒也不是怕誰偷盜了去,畢竟這一滿是藥味的藥鋪子,能有什麼可盜之財,再者,鎮上的人們記著往日裏張起靈義診的恩情,多少也會幫著看守一二,讓王盟留下,隻不過是怕臨時來了需要診治之人,讓王盟記下相關病症,待張起靈回來後,也會方便許多。
當然,這其中更是有吳邪在這張安堂之中悶久了的緣故,好不容易得了機會能出來遊走於茂林之間鬆活筋骨,他怎會輕易放過,更何況此行是為了填補堂中匱乏藥草?雖說上回也是於這密林山野之內采集藥草,但那是為了生計,況且那回藥草采得匆忙,吳邪也不曾仔細看過這林中的草藥,著實是有些可惜,所以這此采藥之行,他是如何也不會推拒的。
“甘草、黃芪,葳蕤……”吳邪手執張起靈事先列好的單子,在“葳蕤”處停頓了下來,皺了皺眉,轉而問張起靈,“小哥,這葳蕤……可是玉竹?”張起靈聞言點了點頭,“有何不對?”這反問剛一出,倒是出乎了吳邪所預料,他原以為以張起靈那悶油瓶的性子,能給聲“嗯”就算是不錯得了,沒成想還能得句反問,還真是稀罕。
雖是這麼想著,但吳邪仍是勉強笑道,“不,倒也不是有何不對之處,隻是葳蕤這詞平日裏少用,尋常多是用玉竹稱之,所以不覺有些混淆了,方才……隻是想確定一下。”張起靈靜默了半響,卻隻是點了點頭,吳邪頓覺有些無味,隻好作罷,繼而看向手中單子,亦不言語,以掩尷尬。
“鶯燕丁寧久,莫輕啟,葳蕤金鎖。”
忽的,略顯低沉的嗓音如輕颸般,緩緩縈繞於吳邪耳畔,吳邪一愣,再看向張起靈時,他依舊麵無表情,仿佛剛才的詞非他所念似的,吳邪不禁疑惑,“小哥,你這是……”
“便是如此緣故。”
一陣靜默。
終究是吳邪忍不住笑出了聲,“到底是小哥,我可真服了你了。”吳邪搭上了張起靈的肩膀笑道,“不曾想小哥你竟是對樂均的詞亦有研究,如此來,倒是葳蕤一詞對你來說,要比玉竹好記得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後麵一句應是‘可憐百結芳愁,東風隨意猜破’,小哥,你說我接得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