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楊小還隻是個五歲的小屁孩，跟著一個叫大猩猩的大孩子到處瘋玩。掏鳥窩，抓青蛙，還用撿來的針管給螞蚱灌腸。幾塊磚頭一圍，上麵放塊瓦片，下麵點火，把捉來的小蟲子烤著吃。
楊小稀稀拉拉的頭發細而且黃，肥嘟嘟的臉總是弄得髒兮兮，像是萬年沒洗。
那一天大猩猩帶著楊小在內的一群小孩，到了葡萄園。大猩猩說楊小在外麵守著，便帶著其他小孩溜了進去。
葡萄園隔壁是一個垃圾場，常常會有大大的卡車把垃圾運來，倒在垃圾場裏。那從城市運來的垃圾裏有很多寶貝，除開一些散發黴味的爛蔬菜，果殼果核兒，還有有破布，破塑料瓶子，破玩具。對楊小這樣的小孩來說，最希望發現的就是城裏小孩的玩具。楊小有一次就撿到一輛塑料小車，橘子一樣的顏色，橘子一樣的疙瘩，比大猩猩的巴掌還大，而且是空心的，楊小很喜歡那輛小車，常常當寶似的拿出來炫耀。大猩猩從來不會偏袒誰，但是誰撿到的東西就是誰的，搶是不可以的。
四下荒涼。等了很久，楊小都沒有等到大猩猩帶人出來，一定是葡萄園裏的葡萄多得大猩猩他們摘不完吧，楊小羨慕極了，可是大猩猩沒有讓她進去。在這些小孩子心目中，大猩猩就是神，跟著大猩猩就是威風。楊小百無聊賴地撿了根樹枝胡亂揮舞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隔壁的垃圾場，今天居然有運垃圾的車，楊小趕忙丟下手中的樹枝，好機會啊，現在就楊小一個人看見，先到先得！楊小在垃圾倒下的地方翻找著。垃圾場裏總是一股難聞的味道，陽光毒辣，才一會兒，臉上已經全是汗水楊小用髒髒的手擦擦臉，沒有發現什麼感興趣的東西。
於是楊小爬上了那輛大卡車，小孩子身手敏捷，扒拉著卡車的邊緣毫不費勁的就爬上去了，滿是鐵鏽的卡車裏還是黏黏的濕漉漉的，散發著惡臭。楊小在卡車裏蹦跳著，想象著自己就是大猩猩，指使小跟班做這做那。在這個想象成的小房子裏，威風的楊小，歡喜極了。
不知過了多久，楊小累得忘記了大猩猩讓自己在葡萄園外守著，也忘記了回家，靠在卡車的角落裏，看一會兒淡藍的天，睡著了。
卡車後來開走了，載著楊小離開了家鄉，到了陌生的城市。
五歲的楊小隻有跟著大猩猩四處瘋玩的一丁點記憶，不知道媽媽叫什麼，爸爸叫什麼，不知道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