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前塵往事(1 / 3)

劉媽媽到底是個下人,聽陳氏如此說,也不便在言語,隻暗暗著急。

於雪看在眼裏,她知道母親是懷疑了,卻不會去做什麼。母親原是一個財主家的小姐,因為城破,全家人被韃子所殺,唯她一人僥幸逃脫,被父親所救。父親比母親大了十二歲,一直將她當女兒一樣寵著。父親隻一個妻子沒有小妾,將軍府人口簡單,邊關的人和人相處也相對簡單,何況有父親在那,也沒人敢給母親找不自在。因為母親的家人都不在,所以她特別珍惜和夫家的情誼。她會去問地契的事,但是簡單地幾句好話就會讓她打消疑慮,最起碼就算心裏有,麵上卻是不會在說什麼。

她覺得現在需要一個人靜靜的待會,好好想想重生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給了陳氏一個燦爛的笑容,嬌聲說“娘,女兒晚飯想吃雞絲香菇粥,現在我想先睡一會。”陳氏親自服侍女兒睡倒,給她拉上被子,掖好被角,柔聲說:“你先睡會,到了晚飯時間,娘再過來。”“嗯。”

於雪閉上眼睛,放穩呼吸,裝成慢慢熟睡的樣子。

聽到陳氏在門外輕聲囑咐屋裏的四個丫鬟機靈著點,有什麼動靜的話,趕緊稟報。知道她們已經出去,睜開眼睛盯著床頂的湖綠色青羅帳子,思維逐漸放空,想前世種種。

從邊關回到家鄉湖州,大伯和三叔全家對自己母女關切有加。每每說起父親,就感歎如今的富貴都是父親給他們的,一定會不負父親所托,好好照顧他們孤兒寡母。自己和母親都真的好感動,覺得到底是自家人。自己更是和二叔家隻大一歲的小堂姐於婉如同胞姐妹般相親,對她的話少有不信不聽。

一切似乎都是從自己對於婉的言聽計從開始的。於婉人如其名,長得溫婉可人,對她‘極好’,就是她偶感風寒咳嗽一聲,於婉都會緊張的幫她去尋醫問藥。她在邊關,和一眾小夥伴在一起玩慣了,初到湖州人生地不熟,感覺很寂寞,於婉有時間就會來陪她。帶她去別人家做客,有的小姐瞧不上她從邊關蠻荒之地而來不懂得規矩,對她言語嘲諷,於婉會為了維護他和別人爭吵,甚至絕交。曾經那麼信任依賴於婉,現在想來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於婉常在自己耳邊念叨別的小姐看不上她,是因為她隻懂得舞刀弄棒,顯得很野蠻,而大家小姐是要安安靜靜的,即便不會詩詞歌賦,女紅是必須要好的。有一次神神秘秘的要她發誓保密,才能告訴她一個別人瞧不起她的天大秘密,那就是謠傳陸師傅堂堂昭武校尉到她們家做她的拳腳師傅,是因為和陳氏有苟且。還氣急敗壞地哭著說“為這個,我娘還和人打了一架,說二伯娘絕對不是這種人,可是你也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大家都瞞著不敢讓二伯娘知道,你也知道她的身體,我也是爹娘在屋裏說話時,在門外不小心聽到的。”

為此,恨上了陸師傅,又不敢讓娘知道,隻能處處和他作對,希望趕走他。這次從梅花樁上摔下來,昏迷兩天。於婉借機挑唆,自己便哭鬧著一定要趕陸師傅走。娘一怒之下,扇了自己一巴掌。自小到大無論怎樣調皮,陳氏連狠話都沒舍得說過一句。這一巴掌讓自己失心瘋一樣不管不顧的大喊大叫“無怪別人都瞧不起我,就是因為你和陸師傅有…。”陸師傅及時出現,捂住她的嘴,讓劉媽媽把她拖了下去。陳氏氣頭上,又因為問心無愧,也沒太在意她的話。

陸師傅對家裏的傭人進行一番敲打。出去查探也沒有查出個最終結果,隻能對說的最多的兩個婦人威脅恐嚇一番,謠言表麵上似乎止住了。陸師傅也覺得寡婦門前本就是非多,何況自己一個外男從邊關一路追隨到湖州,於是在一個月後告辭離去,回了邊關。從此在沒有見過,不知生死。在自己被他們從家裏趕出來時,從現在的管家嘴裏知道了這些謠言就是大伯和二叔放出去的,目的就是為了趕陸師傅走,因為他們懼怕他。

陸師傅走以後,娘在大伯三叔的哄騙下,過繼了大伯家的幺子。他們那會子還顧忌著勇威侯府,不敢過於造次。

於婉不時的會在耳邊叨咕,誰的未婚夫家逢年過節都會上門送什麼什麼,看似替自己打抱不平地說“那侯府是怎麼回事,是看二叔如今不在了,就看不起我們餘家了嗎?”或者一副替自己發愁的樣子,擔憂地說“雪兒,他們如今就這麼不把你和二伯娘放眼裏,等到你嫁進去,那日子要怎麼過啊?”

自己十二歲那年的春天,十六歲的木嘯風已經參軍,跟隨威武將軍李磊去往薛州剿匪,路徑湖州地界,特意登門拜訪。自己和於婉躲在屏風後麵偷看他,玉樹臨風的陽光少年,一下子就迷了自己和於婉的眼。

他告辭出門,於婉就很生氣地和自己說“看,他連提都沒有提及你,可見心裏根本沒有你。也是,他都已經到了婚配年齡,又是這般人物,那京城裏多得是各色閨秀,哪裏還能記得你這個未婚妻子。要是我,就去問問他,不帶這麼欺負人的。”自己怎麼做的?真的就傻傻的抄近路,在一處桃林邊上攔住他,還差點被他的馬踩到。他隻是坐在馬上靜靜地看著自己,並沒有嗬斥。自己卻像個潑婦似得,大聲質問,“我父親戰死了,你們侯府就看不起我了,是嗎?你在京城裏有心儀的姑娘吧。你們都後悔當初的婚約了吧?”他的眼裏明顯有了惱意,最終卻隻是平靜的說“在下不想騙姑娘你。侯府裏是很多人看不上這門婚事,心儀的姑娘,青春少年幾個不曾有過。當初將軍在戰場上救過祖父性命,方有侯府今日榮華,有你我婚約。不管別人如何想,在下從未後悔過。告辭。”說完,兀自策馬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