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清說:“突然有一天,歐陽飛飛在一次明星麵對麵的節目裏,對著觀眾演苦情戲,流著眼淚,哭著說《心機畫中畫》是她的封筆之作,從此以後,她不會再寫作。”
“封筆了?”我有些意外,“難道是因為良心發現?”
“良心?這個女人,她哪有心?”伊水清冷笑一聲,憤怒地說:“在主持人的反複詢問下,她吞吞吐吐地說有人眼紅她的書,正好寫了本情節跟她有點相似的網絡小說,硬說她偷書。歐陽飛飛長得很漂亮,聲淚俱下楚楚可憐,頓時引起一大批觀眾的同情。”
我聽得有些緊張,不用也說,我都能猜到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後來,有幾個好事的歐陽飛飛粉絲,把我人肉出來了。借著替天行道的名義,對我進行各種惡作劇,騷/擾,恐嚇。我平靜的生活被打破,每天都過得擔心吊膽。連我的爸爸媽媽,都不勝其擾。可是我的編輯,卻不肯出來為我作證。我僅有的幾個書粉跳出來替我說話,結果也被大批不明真相的網友戰鬥了。我幾次當眾澄清無效後,筋疲力盡,終於放棄了。我的世界陷於絕境,搬到另一個城市,麻木地夾起尾巴做人,我隻想過新的生活。”
果然如我所料,伊水清遭遇了非常不公平的對待。
“可是。”我問:“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也不記得了。”伊水清說,“我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我已經什麼都不爭,我隻想過平淡的日子,可是我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在陽間飄飄蕩蕩了幾個月,一直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我陷入沉思。
這種情況和白馨完全不同。
白馨隻是因為在人間呆得太久,慢慢變成了孤魂野鬼,所以才會慢慢失去記憶。
根據那部《心機畫中畫》播出的時間推斷,伊水清應該才不超過半年。
她不應該這麼快就失去記憶。
“你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我問:“你那記不記得,你死之前,想起來的最後一個記憶是什麼?你有沒摔倒,頭腦撞擊到什麼硬物之類的。或者,有沒有在你的身後捂住你口鼻什麼的?”
“我記得”伊水清做出一副陷入回憶的的,“我最後的記憶,就是上著網,跟網友聊著天。然後窗戶被打開了,可我的窗戶向來都是關得死死的……”
突然“被”打開了?
我留意到伊水清說的這個“被”字。那麼打開窗戶的,是人為,還是神秘的自然力量?
伊水清說:“我從電腦桌站起來,應該是去關窗了。再然後,我醒過來的時候,就莫明其妙地發現自己是個鬼魂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一個人在正常的情況下,就算遭遇再厲害恐怖的傷害,死亡時間再短暫,也會有疼痛的反應過程。
不可能連怎麼死的都沒印象。
我聽半煙說過,有些人死後,因為不願意承認自己死亡的現實。所以選擇性地,去忘掉自己死亡那一刹那的所有事情。有些嚴重到,就連自己已經死了也不知道。
現在伊水清的情況是,她一醒來就知道自己死了。她是真的不記得自己死之前遭遇過什麼事情,而非選擇性不記得。
我靈光一閃,突然記起一件事情來。
“伊水清”我連忙問:“你認不認得一個叫唐中仁的作家。他也是寫網絡小說的。嗯……他主要是寫靈異故事。”
如果伊水清連這些記憶也不記得,那就說明她也許真的失去某部分記憶了。
伊水清並沒有很抗拒自己死亡的事情,為什麼會失去部分記憶?
我覺得,伊水清死的時候,一定是遇到了很蹊蹺詭異的事情。
“唐中仁?”伊水清很認真地想了想,才搖頭說:“不認識。”
“不認識嗎?”我有些迷惑。
不對啊,唐中仁說他擁有不少書迷,應該是個挺出名的作家。伊水清跟他是同行,怎麼會不認識?
我努力地想了想,終於想起,唐中仁用的筆名不是本名。
叫什麼呢?
我拍拍額頭,認真地想啊想。
對了——
叫其書!
唐中仁的筆名叫其書。
我趕緊把這個筆名告訴了伊水清。
伊水清頓時驚喜地說,“這個作者的故事很有趣,我也是他的書迷。我還加過他好友,我們挺聊得來的。”
原來她是其書的書迷。
伊水清有些遺憾地說:“不過,我已經有大半年,都沒有見過其書上線了。”
“他已經死了。”我說:“真是可惜,不然請他出來替你說幾句話,肯定能幫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