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信任九越靈的,可是現在我是隻陰靈,按照地下的規定,我肯定要跟鬼差去報道的。
而且我明白,被這兩隻鬼差同時接引,並不是一件壞事。
因為這樣表明一個好現象,在比較高級的輪回當中,我沒有成為傳說中的孤魂野鬼。
難道這不是該值得幸運的事情嗎?
在這麼凶險惡劣的時刻,我佩服自己還能分心去分析這些沒用的細節。
九越靈緊緊握住我的手,對黑白無常說:“你們什麼都不用再說,直接回去跟冥帝交差吧。讓他有問題直接來找我。”
黑白無常不甘心,還想說什麼。
九越靈冷然地說:“我不想同類相殘,你們立即滾。”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九越靈,渾身散著一股王者在上的氣勢,而且暗含戾氣,讓人不敢直視。
黑白無常不甘心地朝他鞠一躬,陰著聲音說:“既然如此,九殿下請好自為之吧。”
然後,他們怎麼來就怎麼去,很快消失不見。
我呆呆地看著九越靈,我一直知道他在地下的身份不簡單,隻是沒想到連無常兩隻鬼差都怕他。
這一刻的九越靈帥呆了有木有?
如果不用投胎,如果沒有讓我不舍的爺爺,我其實很願意接受自己成為陰靈的事實。
這樣,我還能保持著十八歲的容顏,年年歲歲陪著九越靈。
隻是,看那兩隻鬼差的架勢,要不到人他們是不善罷甘休的。沒準回頭就帶著他們口中的閻帝,來找九越靈算帳了。
等到黑白無常完全消失不見,九越靈才轉身看著我,對我說:“我帶你到陽間去,看看你爺爺吧。”
想到爺爺,我的眼眶有些熱,卻流不出淚來。
陰靈原來是沒有眼淚的。
九越靈在我的頭頂對我說:“小七閉著眼睛,我們馬上就能見到你的爺爺。”
我沒有說話,任由九越靈抱著我,很聽話地閉緊眼睛。
還是那種速度,大概隻有眨眼的功夫,我回到了熟悉的院子裏。
“你的身體,放在你自己的房間裏。”
九越靈沒有說屍體,大概是怕我難受吧。
我朝前跨幾步,感覺自己是飄在地麵上的。原來鬼是不用腳走路的,完全憑著意願朝前飄。
我聞到院子的空氣裏,有一股非常吸引人的氣味。那氣味說不出是香的還是甜的,反正就是讓我十分愉悅。
氣味吸進肺腑裏,我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有種騰雲駕霧的快活感。
九越靈捂住我的鼻子,謹慎地說:“小七別吸,這是你家院子的人參果樹散出的氣味。”
我想起來,半煙總說它們很邪門,半煙說它們會吸取活人的陽氣,它們會招惹陰靈。
對,我現在是陰靈,所以會被它們的氣味所吸引。
我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肯透一下。我不願吸入這種邪門的氣味。
快步飄進房間,我看到爺爺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他的神情很憂傷,唉聲歎氣的。
而我的身體則放在床的正中央,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露出光潔的額頭。雙手擺在身體兩側,臉色發白嘴唇發紫。
“我”的麵容已經呈灰敗狀,死氣沉沉地沒有半點生機。但奇怪的是,額頭上的雪花胎記好像越發鮮豔,與模糊的那兩片形成鮮明對比。
床邊燃著幾柱檀香,整個房間裏檀煙嫋嫋,看起來超級詭異。
讓我意外,半煙也在這裏。
他坐在床的邊沿上,雙腿盤坐眼睛閉合,雙手結著古怪的手印。
爺爺語氣沉重地開口:“半煙先生,這都已經第三天了,你堅持說要救她。可阿星還是沒有半點能醒過來的跡象。這也怪她命薄,她分明已經斷氣,你不要再浪費你的修為了。”
半煙的眉心緊緊皺起來。
爺爺又說:“我知道你待我家阿星好。如果不是她執意要跟那個九越靈好,我鐵定把她許給你。怪她沒有福分。生死有命,我們還是讓阿星入土為安吧。”
爺爺的話讓我十分無語。
半煙應該是在做某種法事,肯定需要清靜的環境。可爺爺在那叨叨半天,還淨挑那些奇怪的話來說,我因為自己的死帶給爺爺悲痛的自責感,瞬間散了一大半。
就在爺爺叨叨個不停地時候,半煙突然睜開眼睛看向我,結印的雙手居然在發抖。
他並拿兩根手指指著我,然後像引線一樣擺著兩根手指,朝躺在床上的身體一揮,大聲說:“回去!”
我覺得有股力量正在大力拉扯我,我被大力拉著朝前飄去,一直飄到了自己的身體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