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曉悅邊說邊走了出去,一直沉默的半煙開口問我:“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把人參果樹移走?這樣留著它們,遲早要出事的。”
我無奈地說:“爺爺好像不太願意提人參果樹的事。我猜,可能是奶奶的原因。現在奶奶都到地府去報道了,爺爺再也見不到她,估計是想把人參果樹留下當念想。”
半煙說:“你奶奶不是好人,這種人不必懷念。”
“啊?”我奇怪:“怎麼突然這麼說?”
“她要害你。”半煙說,“一個不顧念親情的人,沒有必要懷念。”
我突然想到,半煙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連個朋友都沒有。不知道他心裏有沒有可以掛念的人?
我忍不住問了句:“半煙,你會不會想念你的師父?這麼多年來,除了在輪回的時候在地下見過他,你活著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他?”
半煙放下手裏的活,我看到他慢慢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察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打著哈哈說:“我聽九越靈說過,你師父在地下當差當得挺好,你不用想太多。有個親戚在地下當差的感覺多好啊,死了還能有個照應。”
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簡直越說越離譜了。
半煙抬頭看向我,我覺得他的唇邊有絲笑意。
他說:“前段時間我見過師父,他很好。我師父當了鬼差後執念已經沒那麼深,他還勸我不要再跟九越靈鬥了。”
我一時沒回過神來。
半煙繼續說:“隻是,我恢複那一世的記憶後,才知道我跟九越靈的怨結,並不是因我師父的死而起。我和九越靈,永遠也不可能和平共處。”
我沒有出聲。
半煙跟九越靈,他倆一個轉了九次輪回都不用喝孟婆湯;另一個更厲害,在地下都被其他鬼稱呼為九殿下,我總有種他在地下能稱王的感覺。
這麼厲害的兩個人物,我一個小小大二生,就不發表意見了。
他們之間那個生生世世都化不開的怨結,實在是個難解之迷。
我趕緊跳過這個話題,問半煙正事:“你是怎麼知道那個汪醫生有問題的?曉悅拍的那張照片你也看到了吧?如果不是你把我拉開,汪醫生是不是就會把我拖進去殺了?”
半煙說:“這個人身上有很重的戾氣,隔著門我都感覺到了。你以後要注意一些,不要再去聽牆角,也盡量不要再跟他正麵接觸。”
我驚奇地問:“隔著門都能感覺到戾氣,你是怎麼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半煙不滿地說:“現在談論的重點是,你以後要跟汪醫生避免接觸。”
“好吧。”我努嘴,“我記住你的話了。”
我說著話,把洗幹淨的紅杉魚拿到砧板上,刮幹淨魚鱗剖開肚子,很快就把魚的裏麵都弄幹淨了。
同時,半煙也把其他要用的菜料弄好了。
我佩服地說:“真是看不出來,原來半煙對做飯煮菜也這麼有經驗。”
半煙低低地說:“我不喜歡到人多的地方吃東西,我又一直是一個人,隻能自己煮給自己吃。時間久了,自然就會熟悉。”
我剛要說話,突然聽到院子裏傳來一聲尖叫聲。我扔下菜刀就衝出廚房,半煙也跟著出來了。
來到院子,我看到譚曉悅的照相機扔到腳邊,她渾身都在發抖。
一看到我出來,譚曉悅馬上抓住我的手,不停地說:“嚇死我了。天星你們種的這些是什麼鬼樹?太嚇人了。”
我朝她指著的那棵樹看過去,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樹身,沒有什麼特別的呀?難道是譚曉悅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而我沒看到?
我看向半煙,想從他的神情看出點什麼來。半煙搖搖頭,表示他也沒有任何發現。
我說:“這隻是普通的樹身,曉悅你看到什麼東西了?”
就在這時,爺爺也被驚動得朝院子裏奔了進來,緊張地問:“發生什麼事了?有人受傷了嗎?”
“沒人受傷。”我朝爺爺搖頭。
譚曉悅指著麵前那棵人參果樹說:“這棵樹身上,剛剛出現了一張人臉。我看得很清楚,像小孩子的臉,怎麼這會又沒有了?”
人臉?
我圍著樹身轉了一圈,發現樹身的紋理分布得很均勻,並沒有哪個位置長得像人臉。
就算譚曉悅真的看到什麼不幹淨的東西,為了防止她產生心理陰影,我堅持地說:“曉悅,這棵樹身紋理很均勻整齊,你肯定眼花是看錯了。”
譚曉悅不相信地圍著樹身也轉了一圈,自言自語道:“難道真是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