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峻眉峰一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對沙城的感覺說了出來,幾乎有些言不達意,讓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詞彙量不夠用。
“你不用糾結啦,其實……我也有一種這樣的感覺,沙城的條件確實比較差,可是,卻也不到無法存活的地步,可是……這裏有的人,身上透著一種……死氣,這形容有點嚇人,原來不是我的錯覺,你也感覺到了。”真的……隻是因為地理環境這種客觀的原因嗎?
玉惜筠想到一直不曾露麵的沙城府台,也就是吳啟的父親吳庸,她聽客棧的夥計說起過,吳庸是個挺勤政愛民的人,生得斯斯文文,為人和和氣氣,行事作風有些軟,卻也不至於完全沒有魄力,在沙城也是挺受人的愛戴的,可是,沙城卻在他的治下,十年沒有絲毫長進,反倒有種退步的感覺。
就算不曾見過麵,她也仍舊覺得這個人怪怪的。
玉惜筠和巫峻邊走邊聊,漸漸地偏移了這個略顯沉重的話題,兩人都東張西望地尋找著什麼,卻又一路不斷的失望,走到一處小亭時,玉惜筠正打算進去坐下休息一會兒,卻突然被斜起衝出來的一個人推得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摔地上去,幸好巫峻及時扶住了她。
“你做什麼?”巫峻一聲怒喝,將玉惜筠拉到了自己身後。
玉惜筠緩過神來,抬頭便看到一個黑黑矮矮的中年男人,正一臉憤怒……又或者說是怨懟地瞪著自己,玉惜筠無意識地一挑眉。
她得罪過這人嗎?
不過,看著有點眼熟呀……有過先前吳啟的經驗,玉惜筠下意識地就往三防城救回來的人質裏想,這一想,還真記起了這個人。
“你也是跟我們一道從三防城過來的?”她還隱約記得,這個男人曾經衝自己叫囂過一次,說自己不過是做做樣子裝善人,根本不知道民間疾苦。
這是遇上憤青了麼?不過年紀有點大呀!
“小姐好記性,真虧你還記得我這麼個小人物!”男人看玉惜筠的眼神,那叫一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仿佛哪哪兒都不順眼似的,從未受到過這種待遇的玉惜筠,倒還真覺得有幾分新鮮。
“我得罪過你?”玉惜筠問得直白,她懶得與這莫名其妙的人糾纏。
“得罪?不敢當!小姐的身份尊貴,我豈敢冒犯。”玉惜筠直白,男人卻是不肯好好說話,拐彎抹角地都在暗中罵玉惜筠,讓玉惜筠都忍不住以為,自己是不是在沒有自我意識的時候去砍了這個男人的親人。
“好好說話,不說就滾。”巫峻卻是沒這麼好的脾氣,上前一步就舉起了自己的佩劍,滴水不漏地隔在玉惜筠和那人之間,防著男人突然靠近。
“哼,小姐好本事,有這麼多高手護在身邊,倒是真不怕惹事兒,你就是那沽名釣譽的小人,根本不值得人感激和尊敬……”如此一番巴拉巴拉,玉惜筠都忍不住要佩服這人的口才,居然沒有一句重的,變著花樣將她好一番明諷暗嘲的,她幾乎都要氣樂了。
“這位大哥,你口才是不錯,拐彎抹角的說話卻遲遲不提主題,你有空閑玩這種文字遊戲,我卻是沒時間陪著,你要是再不說事兒,我得走了。”玉惜筠沒閑情陪他玩了,她算是明白了,這人十有八九就是故意來鬧事兒的。
看她不順眼?請便,與她何幹?
眼見著玉惜筠和巫峻要走,那個男人也急了,上前就要拉住玉惜筠,被巫峻一劍給擋了回去,“退後。”
玉惜筠眼色冷冷地看著男人,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有話直說,我沒有閑功夫跟你耗。”
“你……玉小姐好大脾氣,你以為你在三防城做成了點事情,所有人都要崇拜你嗎?還不知道其中有什麼貓膩呢!想靠著貧苦百姓賺名聲,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瞧瞧,你不是一到沙城就漏餡了?沒有真本事,就敢輕易許下承諾,你對得起府台公子對你的信任嗎?你對得起沙城的百姓嗎?你……”男人這話說得,玉惜筠都成了個大罪人了,她登時就氣樂了。
“這位大哥你歇歇,有一點你必須要明白,我現在在做的事情,不需要對得起你們府台公子的信任,也不需要對得起你們沙城的百姓,我會留在這裏,會因為某些事情而苦惱,那完全是我的興趣所致,我可沒興趣當聖人。”玉惜筠算是明白了,這人就是看到她幫著三防城打破了僵局,來到沙城卻遲遲未有成果,有人著急了。
這是她的錯嗎?
顯然不是!
玉惜筠從來不把自己當聖人,也沒興趣當聖人,自己不過是為了理想而奮鬥的普通人而已,聖人這麼高大上的人物……誰愛當誰當去。
“走了。”招呼了巫峻一聲,玉惜筠扭頭就走,多一眼都懶得看那個仍在叫囂得厲害的男人。
口水有多盡管噴,別弄髒了她的衣服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