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拂用力咬住牙關,怕一張嘴便吐個翻江倒海,穢了這華貴的馬車。馬車駛入皇城,車速減慢,車簾外,京都的景物不停地從眼前劃過,阿拂腦中是空白的。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在一處修的極是莊嚴考究的宅院前停了下來。車門被緩緩拉開,露出一雙手,白皙修長,指腹圓潤。
雙手的主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材極是挺拔高挑,俊雅的臉上漾開清爽暖人的笑。
“我是陸想雲,你就是毓拂吧?”阿拂輕輕點頭。
陸想雲,想雲,哥哥,她在心裏默念。
阿拂抬頭,小心翼翼的看向少年的眼睛,卻又忽然別開眼,有些狼狽的低頭。
少年隻當她害羞,揮退了車夫,接過她的包袱。
阿拂看著那個背著她包的修長身影,與她不遠不近,隔了兩步的距離。她輕輕吸了一口氣,藏在心口,久久未能吐出來。
饒是阿拂再簡單駑鈍,也總是存著幾分女孩子特有的敏銳。她看出少年的冷漠,那麼明顯的排斥,全都寫在漂亮的眼眸中。
阿拂想過很多次見到至親的場景,她覺得自己望向娘親的眼睛裏應該是蓄滿淚水的,她腦海裏的那個娘親會溫柔的抱住她,撫順她的發。
可事實,總是與想象相差太多。
她的娘親,是比她想象中還要美麗的。梳著高高的雲鬢,穿一身淡黃色繡了葵花的長裙。她隻是淡淡看了阿拂一眼,扭頭對少年說話,眉眼中盡染了溫柔:“想雲,今日宮裏來人,說是,皇上不想今年的桃花會像往年一樣無聊,遂讓你想幾個新鮮點子。”
陸想雲笑了:“阿衍小時候主意就多,那可是出了名的,如今,讓我幫著想,怕是那人懶得動腦子吧。”
陸母作勢要揍少年:“沒大沒小,說過多少遍了,皇上雖和你們兄妹要好,可他畢竟是皇上,你說話要注意著點,免得落人口實。”
少年往母親身邊靠了靠:“娘,我知道了,這不沒在外人麵前說嘛。”他忽然住了口,似是記起了阿拂的存在。
那個溫婉美麗的婦人,這才認真的看向阿拂。
“你之前叫什麼?”
“蘇毓拂。”
陸夫人輕輕皺眉,漂亮的眸中有了不悅,為著阿拂回話時的不知禮節。
她淡淡道:“那就還叫毓拂好了,陸毓拂。小名就叫阿毓。你今日且回屋好好休息,明日我會遣了嬤嬤教你禮儀。既然到了陸府,那些鄉野的習氣便莫帶進來。做了陸家人,一言一行便不能丟了身份,讓旁人看了笑話。”
阿拂輕輕微笑著點頭。說好。
陸想雲將阿拂帶到一處院落。侯門的丫鬟將兩人領了進去,入眼,滿院的葵花,滿眼的金色。
察覺到阿拂地驚訝。
陸想雲開口:“是想儂種的,她最愛葵花了。”
少年解釋,笑容裏滿是溫柔。他似在回憶,那該是個極美的回憶,隻是,那個回憶裏,阿拂是個陌路人。半晌,他才回頭看她,眼眸沉靜,壓抑了眼中的冷意。
“你以後就住這兒吧!”說完轉身,再不做停留。
丫鬟帶她進房,她將包袱小心的放在桌上。女兒家的閨房,大大的紅木床,溫暖的紅帳上,是金絲線繡的葵花,明媚如陽光。這裏,以前的主人是什麼樣子呢!
她是阿拂,做了十六年的蘇毓拂。然而,從懂事起,她就知道自己不姓蘇,阿娘說,她姓陸,是當朝太尉的女兒——陸毓拂。
阿娘讓她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她沒有忘記。隻是如今,她用這個身份走進這個家,卻忽然不知自己是誰?又在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阿娘,若你還在,是否心疼現在的阿拂。
那年,阿拂15歲,初到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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