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概念:從作文一等獎到出版《三重門》(1 / 3)

新概念獎是個意外

張英(以下簡稱張):讀高中時,你的學習成績怎麼樣?

韓寒(以下簡稱韓):過得去。後來對自己要求太鬆,又在寫書,就漸漸不行了。我讀的是一個市重點高中,一招不慎就跌到最後了。

張:你發表在《少年文藝》上的處女作是怎樣一篇文章?

我忘記那是怎麼樣的文章了,講的是一不靠譜的事吧。那時我才初二,也靠譜不了。

張:你為什麼會參加新概念作文大賽,是為了免試進大學嗎?

不是,我當時才念高一,已經開始寫書了。我覺得如果發表點文章,出些書,就特別牛逼,很容易勾引文學女青年。當然我也是覺得自己挺有能力的才會去專心寫作……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幹那件事的能力,還在那裏傻幹,那就是傻逼了。

新概念作文大賽,我當時真不知道這個獎。我爸爸看了《新民晚報》上的征文通知,幫我投了一篇稿,結果就進入複賽了。當時的確擔心考不上大學,因為畢竟那是正統的套路,但隨著成績越來越差,就開始接受現實。到後來退學也是,其實人很多看似英明的決定都是被逼出來的。你不能說我參加新概念的動機是什麼,對於我來說,我都沒概念。我當時的動機都在寫書方麵。

我是比較喜歡直接到達目的的那種人。我一開始發表了文章,就覺得我該寫書了。然後就開始寫長篇小說。包括我剛開始參加賽車,我直接開的就是國內最高級別的N組車,也沒有任何以前那種慢慢一步步過來的經驗。包括現在拍MTV,都是直接用膠片拍,以前我沒有用DV拍過完整的帶子。

因為我覺得,如果你不是一個很笨的人的話,就直接去做這東西的最高或比較高的級別就行了。過程省略掉其實是受益無窮的,可以避免在這個過程中把自己變得很笨。

張:你那時就知道寫書能夠賺到很多錢嗎?

不知道。但起碼維持生活應該沒問題的。我在那裏寫書,想一本一本出書,這樣生活有了著落,又很開心。因為當時在學校很不自由,有了錢你就可以退學當時想的就是有一點錢就不用上學了,因為上學拿個文憑不也是為了賺錢嗎?

當初老師在學校裏說:你一定要考大學啊,大學文憑很重要啊。這時如果上帝對父母說:給你孩子一億,不要文憑了行不行。父母就會說行。事實就是這樣的。很多人的安全感和保障,就是來自於生活能夠過下去。當時我也是這樣想。所以對我來說,新概念獎是一個意外。

小孩老說大人話,他們會想拍死你

張:連評委也沒有想到,《杯中窺人》那篇文章能夠拿一等獎。

我真的沒覺得那個文章特別好,其實寫得挺做作的。就是說什麼“杯中窺人”,從一個紙團怎麼樣看到人性、命運、人生,這其實是裝逼。那時候我太小,其實沒有很多人生體驗……那麼多感想實際是非常牽強的,也來源於在報紙雜誌圖書裏讀到的東西。別人覺得韓寒這個孩子早慧,你偶爾說兩句大人話,別人會覺得:這孩子早熟真聰明。但是你老這樣說大人話,他們真想拍死你。

後來獲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裝逼也有一種境界,我裝得比較好。比如裝得不好吧,就像白燁那樣,會有另外一種效果。但是作為我本人,我不覺得我的那篇文章有任何的好。

張:獲獎為什麼沒有改變你的命運?你還是退學了。

我讀的那個中學根本就不在意新概念一等獎,還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我被學校開除跟這個獎沒有任何關係,因為我學習成績不好。我連語文也不好,能考及格純粹是因為小時候看書,有文字的感覺。但語文考試裏的閱讀題和背誦,我答得都很差,我特反感那些背誦的東西。

因為學習成績不好,當時已經留級了一年。我那時在寫新的小說《三重門》,之前我還在一些刊物上發表了一些東西,當時學校並不覺得這個東西有多麼的牛逼,因為你學習成績不好,那不行。老師評價一個學生,總是拿這個做衡量的。

如果你學習成績不好,那在老師眼裏就完蛋了。中國學校有一個特傻的地方,就是它永遠把學生的學習成績和品格掛在一起,這其實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但老師永遠覺得你學習成績不好,思想品格也就不好。這是很錯的。因為對一個人的思想品格,另外的人是沒有資格評定:你是“優”還是“良”。

當時學校覺得我的思想品格也不好。因為我留級了嘛。我這個人可能有時候比較俠義,我和我的小兄弟說:反正我留級了,學校裏的老師對我印象也不好,以後你們寢室裏有什麼衣服沒掛好,毛巾沒掛好這不是都要扣分的嘛,你們就都推在我身上好了。結果他們就真把這扣分全推在我身上了。

當時老師的感覺:你這個人學習成績不好,思想品格有問題,生活作風也有問題。當時學校所謂的生活作風,無非是毛巾掛歪了,或者鞋子放成這樣了覺得我有很多問題。最關鍵還是學習成績跟不上。對於學校來說,根據學校的規章製度,必須開除我,我當時一看,學校快開除我了,我自己就提出了退學。這樣還好聽一點:是自己退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