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叔叔第一次見我時,我在高台上跳一曲霓裳羽衣舞,也是那一曲成名,我被奉為花魁。我下台時扔了一捧花,眾男子哄搶,我卻偏偏扔給了他。”
“嬸嬸是那時愛上叔叔的?”諶淩煙托著腮幫子,聽得興致盎然。
“不是。”莫顏柳搖搖頭,苦笑道:“那是我的手段,我當時的目的是殺他。”
諶淩煙驚愕地抬起頭,莫顏柳已陷入了回憶之中,“誰能接到捧花,便能成為花魁的入幕之賓。一切如我設想,他來了我的房間。我在酒中下了迷藥,我在袖中藏了一把刀,我在床下挖了條地道,一切都準備好了,可是他第一句話卻是:‘柳柳,何必這般執著?我贖你自由身吧。’我渾身一震,他是知道了什麼嗎?我試探性地向他肩上摸去,他卻搖著頭捉住了我的手,神色淒切道:‘柳柳,我找了你好久。’”
“你們以前認識?”諶淩煙好奇道。
“我是前任禮部尚書之女。我父親被人陷害,得罪了皇上,你爺爺親自派兵圍剿了莫府。而他,就是那個陷害我爹的人。”莫顏柳閉了閉眼,神情卻異常平靜。“我爹和你爺爺曾是至交好友,所以你爺爺才會抓住我爹的把柄呈給皇上。我小時與安家二少爺是頂好的玩伴,但我八歲那年,家道中落,滿門抄斬,我在爹娘的力保下僥幸逃過一劫。從此以後,我便是為複仇而活。”
“可是等我有了能力,你爺爺已經去世,你爹在朝為官。我接近不得他,卻打聽到安家二少爺時常流連青樓酒肆,便賣了身到青樓。可是,他竟一眼就認出了我。”
“他抱著我說了好多好多話,他說以為我死了,一度哭到暈厥,後來得知我逃離了,便從未放棄尋找我;他說當年的禍事全怪他爹一時糊塗,經人挑唆竟以為我爹叛國通敵,還拿了奸人栽贓的證據呈給了皇上;他說他爹日日鬱鬱寡歡,心如刀絞,一心牽掛莫府逃離出去的小女娃,後來鬱鬱而終……說到累了,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他說,如果我為了報仇要殺了他,他都無怨無悔……然後,他就暈倒了。奇怪,他昏睡時嘴角還掛著欣喜的笑容。是因為找到我了嗎?”
“他不過是個小時的玩伴罷了,不管有什麼誤會,終究是他爹的愚昧害慘了我全家,他爹是我的仇人,他是仇人的兒子,有什麼好留念的呢?我應該舉起袖中的明晃晃的刀子,捅向他的身體,然後從地道逃出去才是……”
“可是看著他舒心的睡顏,我竟難以下手。抱起他的頭枕著我的膝上,枯坐到天明。他醒來時,看見身邊發亮的刀子,便明白了一切。他說,柳柳,我們走吧。然後他便如他所諾,拋棄了一切,帶我深居山林。”
諶淩煙一陣唏噓,“原來叔叔嬸嬸的故事是這樣的。你們遠走高飛是最好的結果,若是嬸嬸留在京中,難免被人認出,要是皇上知道當初逃脫的小女娃還在,說不定會再次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