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點頭,唇邊攜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不經意間朝他一瞧,驚得尤從後背起了一層的寒意。在這樣的殿門前的寒風之中,涼的整個人幾乎像是要起了冰。蘭貴嬪緩緩朝她一福身,遲遲疑疑地進了殿門。

她沒有去看尤從,隻微微一頷首,直到見蘭貴嬪的身影消失在了堯舜殿門口,方才斂了神色。“進去吧。”她緩緩道,“好好服侍皇上。”說罷一轉身,一旁的宮女上前來扶著她的手,引她朝回走去。

尤從朝著她的背影重重磕了個頭,直到她的身影離開,也沒有將頭抬起來。

第二日上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殿門口,見她又立在門前。雖然心裏早有準備,卻還是給驚了一跳。“皇後娘娘。”他已經擠不出笑臉,“皇上在議政廳議政,吩咐了誰也不見。”

她沒說話,眼睛自顧朝殿門瞧去。過了片刻方問,“蘭貴嬪在麼?”

他緊繃了許久的一根弦終於鬆了鬆,嘴角不察覺地一笑,“回皇後娘娘……今日是千妃娘娘在。”語氣卻依舊是昨日的誠惶誠恐。她又是許久不說話,在殿前站了好一會,最終自顧離開。

第三日時她沒待尤從說話,上來便問,“今天是哪位娘娘在?”

“回皇後娘娘,今日是惠妃娘娘在。”

直到後宮裏僅有的幾位妃嬪都逐一進去過,她依舊被攔截在堯舜殿外。大約是個人都得明白,他此番是針對她而來。

大雪將堯舜殿裹在一片銀裝之中,耳畔能聽見宮人在雪地裏行走發出的吱吱聲。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默然在門前立了許久,尤從忍不住提醒道,“天冷,皇後娘娘回吧。”她正轉身準備離開,聞言轉臉看他,眉眼間倒是尋常的平淡神色。“明兒本宮不來了,你也不必在殿外守著了。”

他愣了片刻,方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忙忙跪下來行禮,抬眼時已經看不見她的背影。

這場雪直到第二日下午方才停下來,原本就布置簡素的鳳棲殿被大雪覆蓋住,反倒有了一種別樣的恢宏模樣。她沒有心思再欣賞這些,倒是臥床病了一場。

尋常的風寒,幼兒不宜接近,長寧被奶娘抱著遠遠避開,連凝容也被勸著避一避。沒有孩子在身邊,一下子變得尤為的冷清。她從被子裏探出一張捂紅的小臉,隻覺得睡得昏昏沉沉。少時愛做夢,總有美好的期待。如今卻最怕做夢,怕這樣迷迷糊糊的神思。

一般時候,倒也不在乎他這般的冷落。隻是這般明顯的避而不見,倒是生了幾分蹊蹺。她睡得昏昏沉沉,腦海裏卻是一直飄散著這些事情。內務府因她近日病著,雖沒有前來叨擾,夏兒卻是暗示了許多回,又有妃嬪晉封了。她心裏將唯有的幾位嬪妃盤算了一遍,想是封無可封,就該廢她這個皇後了。

倒不是在乎,隻是覺得有些莫名。到底君王心,難測難懂,即使不願意承認,又無可奈何。

過去了幾日記得不太清楚,隻是初初好些了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了。

院落裏難得的有暖一些的冬陽。她抱了隻暖爐立在幾株盛開的臘梅旁,梅花幽香陣陣傳來,令人有種難得的片刻安心。夏兒拿了件披風出來替她裹上,隻道了句,“外麵風大,娘娘不可再受涼了。”便立在一旁。夏兒是與她一起經曆過太多風雨的丫頭,太知曉她此時心中的淒寒與煩悶。說的再多都是無用的,不如她一人好好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