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月還未答話,薛驍沒好氣的接過話,道:“叫掃地的婆子多拎些泔水來潑於地上,再由她躺著去!”
婆子抿了抿嘴沒敢接話,隻眼巴巴的瞅著李如月。
李如月靜靜的起身,像是在自言自語,輕輕道:“這一大家子的體統都不管不顧了嗎?”想了想,對那婆子道:“你且去做你的事罷。到了外間兒,見了雪兒,叫她出二門接一接諶小王爺。”
婆子答應了往外走,雪了接了話,就明白過來了,提高了聲氣叫道:“諶小王爺的坐駕要到了,三少奶奶要我出二門接進來呢。”
剛還一麻糟的攤場,被唬的都噤了聲,陳玉梅利索的從地上趴將起來,胡亂用袖子擦了臉上的淚珠子,泥道子,盯著玉翠罵,“死丫頭,還不扶了我回房收拾收拾。”
外間清淨下來,屋內薛驍撥弄著茶蓋,似笑非笑道:“論起心計兒來,這屋裏幾個都不及你一個。以前我倒沒發現,你手底下的人也都被你調教的人精兒似的。”
“三爺說是,就是罷。”李如月也不惱怒,平和的回了一聲,接著看手裏的簿子。兩個人離得很近,近得可以聽的到彼此的呼吸聲,昨夜的歡好甜蜜猶在心田,卻被這隔閡淡漠的近乎於無。
薛驍沉不住氣了,起身搶過她手上的帳簿,擲於桌上,將那案上的茶盅驚得一晃,沸熱的水就要潑濺出來。他雙臂環抱,挑釁的看向李如月。
李如月按住了盅蓋子,聽他嘶啞了嗓音,道:“三爺說什麼就是什麼,是嗎?那麼三爺要你親口說出來,你到底還安了什麼心思?你究竟還想做些什麼?”
李如月抬起清澈的眸子盯緊了高三爺,唇邊微微一動,梨渦淺隱淺現,“孰是孰非,找到了人自然會明了,三爺何必要心急判如月的罪。”
薛驍湊了近前,恨恨道:“李如月,小雅是個單純的女孩子,你若傷害了她,這輩子我不會原諒你!”
李如月想笑,那抹苦澀的笑意終未成形便隱於頰裏,道:“三爺如此怕她受傷害,剛何不跟了去找她,在這裏和如月說這些,是何道理?還怕如月跑了不成。”
薛驍一時語塞,又氣不過,想摔點東西發泄一下,他舉起李如月使的杯子,聽她輕輕而堅決的說:“那是家父送給如月的,三爺請放下!”
那是隻精致的小瓷碗,青麵釉彩,蓮花底座,薛驍印象之所以深刻,是因為他在鬆手之際看的清清楚楚。砰的一聲,碎的不止是杯子。
他有些後悔莽撞了,依然嘴硬道:“這樣的破器皿在我們高家都上不了台麵。李如月,你也知道毀壞你心愛的東西那種心疼了吧,那麼以後學乖點,三爺心坎上的物兒你都不要輕易去動,明白了嗎?”
自成親以來,李如月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數,對父母的深切思念隻能深深的隱藏在心底,再聽聽三爺這樣的說辭,滿腹的委屈霧化在眼中。她輕俯身子,用絲帕將碎屑盛起,看那藍裳一飄,倨傲而自大的站在她的身前,她咬緊了唇,不讓淚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