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忽暗忽亮的蠟燭,因為剪刀的挑逗而發出滋滋的聲響。強行想剪掉的燭芯怎麼也剪不掉,這使手執剪刀的女子有些不耐煩,但她還是耐心地想要剪掉燭芯。

那蠟身印著龍鳳圖樣,紅色的蠟燭映著火光把四周照的洋洋喜氣。

她與那燭芯苦苦做鬥爭,活到現在她還沒有輸給一個小小的燭芯。

“滋滋滋——”火焰碰到蠟水時發出的聲音像是火焰掙紮時發出的叫聲,不過這隻是她的想象,哪有火焰會發出聲響的呢?

依舊燃燒旺盛的燭火映紅了她白皙的臉頰,她就像十歲的小孩,在大人的陪同下剪著燭芯。

那時候的燭芯,可比現在好剪多了——

洪武二十一年,京城宋府。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除夕的喜氣漫延在整座京城,這時她記事起過的第五個除夕,隻有十歲的宋鳴穿著一身紅錦繡花大襖,紮著一頭雙丫髻,粉撲撲的臉蛋再加上如驕陽般燦爛的笑容,使她看起來像極了送福童子。

“劈劈啪啪,劈劈啪啪”

宋鳴的父親宋旭點燃了裝在一串爆竹後麵的小尾巴,待爆竹得到感應之後,一個個瞬間炸開了花。大小夥一個個捂耳朵的捂耳朵,找地方躲閃的躲閃,更小的隻有抱住自己的母親大聲痛哭,就好像爆竹的爆炸聲點燃了他的淚泵,停不下來地一直哭泣。唯獨宋鳴一個人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隻是專心致誌地盯著一串正在開花的爆竹全都炸完,似乎響亮的爆炸聲對她沒有任何影響。

站在一邊的宋涼見她如此鎮定,忍不住低下頭來問她:“鳴兒,你在想什麼?”

“祖父,孫兒在想,這爆竹聲鳴兒在皇帝陛下生辰的時候聽到過,那時候家家戶戶都在放鞭炮,不僅鞭炮聲響亮,連整條街都被染成了紅色。”她對宋涼說道,“孫兒生辰的時候也想家家戶戶放鞭炮,那樣就不是孫兒一個人過生日啦,京城上下都能感受到生辰的喜氣。”

話音剛落,宋涼笑出了聲,那聲音中帶有對自己孫女的疼愛,更多的是對她這種為民著想而感覺驕傲。不過他也隻是捋捋胡子,笑意盈盈地撫摸著她的腦袋:“鳴兒能想到百姓這很好,百姓是我們做官的衣食父母。然而陛下生辰是與民同樂,那是天子才有的權利,我們是臣子,十月初那樣子做的。”

“那鳴兒也想有權利,像陛下那樣——”

宋涼聽後臉色大變,急忙用手捂住宋鳴的嘴巴,不讓她未說完的話再次脫口而出。宋鳴沒有掙紮,隻是對祖父的舉動充滿疑惑,殊不知他的額頭、背上都已經滲出冷汗,這在大雪紛飛的冬天裏是不可能的事情。宋涼害怕地望著她,努力使自己的口氣保持愉快,他說:“鳴兒長大了,知識也長進了不少,若你是個男孩,長大後定能接替祖父為陛下效力,為大明王朝效忠。”

祖父好奇怪,此刻宋鳴心中隻有疑惑。宋涼對宋鳴剛才的美好願望留有後怕,他現在隻希望宋鳴本來懷著善意說出的話,不要讓有心之人看見,添油加醋,然後再傳到陛下的耳朵裏。那樣子,宋氏一族就徹底完蛋了。

大明開朝不久,洪武帝就開始對與自己一同打下江山的功臣大開殺戒。這種行為在曆史的洪流中並不少見,或許洪武帝是想要讓自己的帝位穩固,功臣留在朝堂當中將會是一顆又一顆致命的定時炸彈。洪武帝揣摩不準他們的心思,隻能開設錦衣衛然後想盡辦法找到他們的把柄再去懲治他們。每當有大臣被處決的時候,剩餘的大臣個個人心惶惶。宋涼感覺自己是幸運的,隻是因為對洪武帝有救命之恩,才沒有被列入大開殺戒的名單當中。宋涼是開朝元勳,受封興國公,宋氏才漸漸走上光明的大道。

宋鳴剛才脫口而出的話,若是被洪武帝聽見,不失為一個誅九族的好借口。宋涼為人低調謹慎,在朝堂上也是戰戰兢兢。隻是想苟且憑一己之力保全宋氏一族上下性命。在官場沉浮了幾十年,他絕對不會容許宋鳴一句話就毀了他辛苦經營才換來的置身事外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