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聽聞，微微一愕。
及時低垂了身子，卻是呐呐道：“皇上說的……可是皇後娘娘和柔妃娘娘，以及各位貴人們？”但他倏然記起，今日整整一日皇帝都並未吩咐他此事，以及與此事有關的事。
不及小林子多想，男子眸中已是湧動明顯不悅。
聲音兀自幽沉，蕭冷了幾分。
“朕何時問到皇後和柔妃了？朕是說十三弟他們幾個，往常……”剛剛說到此處男子就自己住口了，往常，是呀那是往常。
同時他亦從小林子身上收回視線，唇角漾起，帶動一抹苦澀愁緒，似自問般說：“是朕沒同你交待，還是你忘了？”不待小林子回答，他忽然又擺手，微微提高了聲線說：“罷了，你在朕身邊當差也不過區區小半年，自是不知道這些。朕將你當成孫長喜了……算了，算了罷。”
想說的原不止這些，可突然喉中一哽竟是不知從何說起。
小林子剛剛說到皇後，柔妃，以及貴人們，是啊這後宮中可是有佳麗三千，他哪裏會寂寞！尉遲墨離默默念起她們的名字，可此刻他竟想不到可以叫她們之中的誰，來陪伴他看一場這大年夜的盛大煙火。
“皇上，您怎麼了皇上？”小林子心中生出一份莫名駭然，和擔憂。
“罷了！”男子並未生氣，終隻是無聲笑了一笑，有難言澀然和惆悵在他唇邊劃開，他的麵容於翻飛的宮燈火光照耀下倍顯清寂。
曾有人言寂寞孤獨了若有美人相伴必是極好，可男子卻認為美人好是好終歸並不能真的了除寂寞，真能了除寂寞的，隻有酒，和知己。
十三弟……尉遲墨離在心間低低喟歎一聲，又是一驚，過後唇邊盡是苦澀。
他今日才回京，不說雙親都在，如今又有心儀之聰慧女子在身側，此刻怕是溫情軟語，兩情/繾綣，花前月下，不勝情濃，又哪裏會有閑空想起他這個高高在上、高處不勝寒、寡淡涼情的皇帝來？！或許在他心中，便是如此想他的！
何況此前他一直疑心他，更是任由蕭易寒憑借那樣的手段來陷害他。他說不定恨他都來不及呢。或許在他心裏，他隻是君，他隻是臣，僅此而已。又哪裏會像他這般念叨著他呢！
蕭易寒，終究是低估了他的手段。
男子雙目一沉，有陰寒的芒光閃過，轉瞬消失。突然又一驚，何時南宮夜在自己心目中已不單單是一個臣子，兄弟，朋友，更是知己了？！
一陣煙火又自高牆外的天空綻放，男子抬目，極為認真地去看，不禁歎道確實是美麗至極，絢目至極。隻是美麗稍縱即逝，待那璀璨奪目光焰沉寂之後，他輕歎一聲緩緩轉身。
“風冷，回寢殿吧。”
宮燈扯出他的影子，高大，蕭寂，清冷，似還有一份莫名說不清楚的自憐。
“是。皇上。”小林子恭敬道，緊緊跟在身側。
喉中本有許多話要問：比如原定要在禦花園中燃放煙火為何此時一個字也不提了，比如送給各宮娘娘們的壓歲禮是現在就送過去還是明日再補上，比如今晚皇上要在哪一宮歇息是不是提前去通報一聲……這等等問題，但小林子終是一個也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