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慶瑞
一
為黎鳴的專著《電視連續劇故事結構解析》寫序,我要先為當今許多人詬病如今的博士培養質量,並貶為“太濫”的說法,做一點辯證。
我也認為,現在的博士學位教育問題很多。這不僅是說,其中有許多現象是當今我國教育事業領域也難逃腐敗厄運於是也難免亂象叢生,也還包含了我們的博士學位教育體製和機製方麵一些結構性的弊端甚至已經積重難返。
然而,唯物辯證法有一條顛撲不破的規則——什麼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論,都不能不加區別。我以為,黎鳴讀博士拿博士學位,不能歸入“太濫”之列。
黎鳴2005年年底報名,2006春天考試秋天入學,是我在廣播電視藝術學專業的電視劇曆史與理論研究方向招生第八年的總排序第15名的在職博士生。入學的時候,黎鳴56歲,據說,是那一年全國最年長的博士研究生。他延長半年到2009年底論文答辯,2010年1月被授予文學博士學位。這一年,他年屆60。黎鳴在職的“職”,是中國電視藝術家協會分黨組書記、駐會副主席。此前,他曾任湖北省廣播電視廳黨組書記、廳長、總編輯。湖北任職期間,在我們學校廣播電視文學係在職攻讀電視劇研究方向的碩士學位課程,結業考試合格,論文通過答辯,拿到結業證書。
2005年冬到2006年春報名考試,黎鳴都很低調。在報名日期截止前最後一周的頭一天,他才打電話給我說要報名。麵試那一天,走進考場,看著他,麵試小組的另兩位考官,楊偉光教授和王偉國教授,都很詫異。於是,考場上,有了這樣一段簡短的對話:
楊偉光:“咦,你怎麼來了?”
黎 鳴:“楊台,我來考試啊!”
楊偉光:“考試?你考什麼試?”
黎 鳴:“我考博士。”
王偉國:“啊,你也報名啦?”
黎 鳴:“是啊!”
楊偉光:“報誰的呀?”
黎 鳴:“曾教授的。”
王偉國:“好好好,曾老師的。”
楊偉光:“對對對,你應該報曾老師的,他比我們有學問。”
曾慶瑞:“報誰都一樣,都一樣,楊老師、王老師兩位都有學問。”
楊偉光:“那,我們就考考你啦!”
那一年,他作為“同等學曆”者,報考博士研究生,筆試總共考了6門課程。其中,英語52分,比及格線高2分;政治82分,比及格線高23分;文藝美學69分,比及格線高9分;廣播電視藝術史論75,比及格線高出15分;影視藝術理論61分,比及格線高1分;中外影視精品分析,比及格線高10分。麵試,他以30多年的湖北和中國視協的工作實踐經驗和理論研究積累,還有頭腦思考及口頭表述,使得全場考生無一能夠匹敵,終致名列榜首。2006年初夏,拿到錄取通知書以後,黎鳴用一種喜劇性的方式表達了他的喜悅和興奮。那一天,有中國電視藝術家協會機關全體工作人員的例會。他主持開會前,手拿錄取通知書,喜笑顏開地對他的同事們說:“報告大家一個好消息!我考上了中國傳媒大學的博士研究生,我這是嚴格參加考試考上的,請大家傳閱我的考試成績單。”
上學以後,黎鳴稱得上是最守規矩的學生。無論大課還是小課,也無論是導師的定時輔導,還是類似於別的同學的綜合考試、開題論證、論文答辯和其他教學活動,他都絕不遲到、不早退,除了中國文聯必須參加的重要會議不得不請假,一般都不缺席。尤其是上課和輔導,他都是最早來到,筆記記得最多最詳細的,課程報告也特別認真。
我可以負責任地說,黎鳴是真的在讀博士,是認真地在讀博士,確實是想要在讀博士的過程裏總結自己,提升自己,再塑造自己。他和有些人讀博士的功利心,和那些人用讀博士換取功名利祿的實用主義,完全沒有任何瓜葛。
二
黎鳴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
他的論文對電視連續劇的開場戲做了一次“前無古人”的探索研究和理論闡釋。
黎鳴把精力聚焦在電視連續劇的結構分析上,執著地研究開場戲與故事結構,是一個很聰明的決定。
我們看他全文的邏輯思路。
他先從電視劇藝術形態的定型化說起。從“長度”切入,由“長度”說到結構,隨後展開的論述是,電視性是電視劇開場戲的本體特征,戲劇性是電視劇開場戲的構成元素。
繼而,論文旁及話劇的開場戲和電影的開場戲。他研究話劇開場戲在戲劇結構中的藝術特征,涉及了話劇開場戲的特定內涵及其表現形態,話劇開場戲集中展現戲劇性元素。他研究電影的開場戲——電影拷貝“第一本”展現開場戲的特征,歸納了電影常用的八種開場方式及其對電影敘事的影響,話劇和電影的開場戲所具有的五點共性,而後分別闡述了話劇開場戲對電視連續劇開場戲的影響。
到此為止,黎鳴的論文欲擒故縱,突然轉變思考路徑,不是接續著話劇和電影的開場戲往下說電視劇的開場戲,而是說起了電視劇《闖關東》的故事結構,而且還不是一般地說,按他的行文,還是“詳析”。初看,他是離題了。然而,就像寫散文,他的功夫是在“形散而神不散”。他以《闖關東》為例,意在用電視劇的複雜結構說明電視連續劇的多層次故事結構的特點,這個特點一定會影響開場戲的設計的。由此,他在第四章裏進一步闡釋了“多層故事結構電視連續劇的三種結構方式”。接下來,他就進入正題,將“開場戲”的話題逐一鋪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