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靜謐,風之蕭索。
於深夜中,客棧不遠處青石路上陡然再度遞出了剛剛被彈回的那一劍。
那劍化為白虹,在夜晚閃爍亮眼,街上無人,若換做白天,他們或許還會稍有忌憚,但在這小城夜半,作為冀州境內赫赫有名的武道高手,那人方可憑借胸中完全氣息,遞出了這有摧枯拉朽之勢的一劍。
而隻見客棧下方忽然一聲響,從門內掠出一道身影,迎著這一劍疾行而去!
“不愧是昔日何進大將軍麾下經曆數度清洗後碩果僅存的宗師,竟然憑著指上境界就敢不避不讓,正麵迎接我這一劍。”那青石路上隱藏身形之人顯現出來,讚歎道。
本該死於亂中,絕大多數人都不認為他應該活著的這邊掠過身影,指尖仿佛有風雷遊弋,與那光芒般的一劍遇上,風雷動白光,轉瞬間不知有多少流光四溢。
指與劍簡單交錯,也不知是哪邊占上了優勢,那客棧中人一指點出後就站在原地,而那劍也是再度折返,落在另一人手中。
僅僅是幾個轉眼的交手,但這其中奧妙並非凡俗之輩可以看得通透。用劍者擲出的一劍並非是全由蠻力,其中武學妙境,便似往昔劍仙飛劍千裏取人首級一般劍出則自成一方天地,隻是這天地大小不一,而出指者同樣不是用什麼低級武人口中異想天開的一力破十會,指尖風雷,同樣是運天地氣息的神妙功法。
那出劍者身形單薄,站在青石路上執劍忽地低身作了一揖道:“在下是天下共主名劍山莊——北邙山上的一個無名苦修人,受人委托,來取常無忌大人首級。”
名為常無忌的漢子身披湛衣,眉落似雙刀:“受人所托?說得振振有詞,但還不就是幫那閹人做事的齷齪勾當麼,張讓那廝派來殺我的家夥夠多了,但某既然能活著走到這裏,那也自然能活著走出這裏。”
無名劍客笑著搖頭道:“常大人,你說錯了兩點,其一,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當了宦官的狗,他們可能是沒料到常大人您能踏著枯骨走到這兒,於是用一柄簡直是我做夢都垂涎的宮中名劍,來換常大人您——的首級。”
“其二,常大人您錯了,您走到這兒的確證明您的武道境界很高,但是——”
劍光猛地綻放。
無名劍客一手持劍,劍尖拖在地上點點火花,一手橫胸前,極正一禮。
“作為何進大將軍麾下最後碩果僅存的武道高手,您將死於此。”
劍起。
無名劍客握劍而出。
常無忌心中也有些起伏,他心中無比清楚,此人實力還遠遠沒有展現出來,而自己上來就已經動了指招,明對暗勝負未可知。在無名劍客還沒有露出身形,隻是簡單遞來飛劍試探的情況下,那劍已然有了破風驚雷之勢,那在他手握劍,人向前的時刻,他究竟達到了什麼程度,並不能看得出來。盡管常無忌在剛剛短暫的交手上能夠得知自己的氣息境界定然是在他之上,明知幾乎是不可能敗,但他卻感覺有些奇怪。
俗話說“文憑理,武講氣”,這氣字概念極廣,不僅僅是指出手的氣勢,也指對體內流轉快慢不定的氣息把握,兵書雲“一鼓作氣”,實則講的是武人。那位孫子當年也是有名的劍術大師,這一鼓作氣,說的就是武人交手中的真實對決,招式無論花哨平和,都是其次,體內真氣若流轉不暢,或在某個竅門泄了出去,管是何等天人招式武學,也難擋兵敗如山倒。
所謂武人境界高低,即在於氣息之長短,運氣之高低。
常無忌憑著自己所練心法剛猛,踏步上前,直直以大力出招,意圖與無名劍客硬碰硬,在最大程度上運營來自己最想要的戰法,拚靈活招法,並非常無忌所願,他更希望這個無名劍客放棄自己在劍上的精妙,來完完全全用氣息來與他碰撞。
而無名劍客卻好像完全沒有猜出常無忌的意圖,或者是他猜出卻拆解不開,亦是直直往前疾行,劍尖和指尖陡然相遇,這夜半長街上,有一股無形氣浪如同天地反覆一般,衝得鳥雀全無,葉落水開。
劍尖往上彎曲。
無名劍客神情依然是不變的淡然微笑,與常無忌拚氣息,即使是北邙山莊上有名氣長雄渾的先生也不一定敢說穩贏得下來,畢竟常無忌跟隨何進少說也有十幾個年頭,何進當年橫掃江湖招攬文武助其野心,這其中發揮了極大作用的武道高手,便是常無忌,可以說當時江湖,少有不知常無忌氣息雄渾如海浪的人。
但無名劍客不避不躲,一頭撞進常無忌最擅長的戰法裏,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常大人,你與我拚真氣高低是正確的,我不像您那樣專注外功,我學的是劍道,重點有所不同,但是……常大人您卻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