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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妲煙睜開了眼睛。
沒有驚訝,沒有疑惑,妲煙隻是靜靜地看著風輕寒沉睡的臉,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直到眼睛發酸,妲煙才歎口氣道:“非城……輕寒,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妲煙爬起來,將風輕寒抱在懷裏。風輕寒瘦了,臉頰突出了很多,下巴削尖了,眼睛下還多了黑黑的一圈眼袋,足以見得這幾天的奔波和操心耗盡了他的所有體力。妲煙輕輕親吻他的眉眼,抬起頭來時,一滴淚毫無預兆地落在風輕寒的眼皮上。
其實昏迷的這些天,她不是完全沒有意識的在沉睡的。上天似乎也在偏愛風輕寒,妲煙第一次有意識的時候,就是在連雲舵,風輕寒給她輸送內力,直到疲倒在她床前的時候;第二次有意識,又是在風輕寒從司長空的手裏抱走她,跪在地上幾乎發狂地喜悅,他的氣息讓她覺得安心;第三次有意識,就是現在,就是風輕寒說著那句:“可是,我不管你的夢是不是讓你留戀,我隻要你醒來!我隻想見到鮮活的你,就算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恨我怨我,那也是我讓你記住的一種方式!”的時候。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對她的戒備,慢慢開始接受她,到最後愛上她,撇除兩人之前前世的羈絆不說,就光是這一點,其實也足以讓一個女人心動。
可是,也正是千年前那場血淚的羈絆,也足以讓妲煙堅定地遠離他,不為別的,隻為他的平安。
“九冥……九冥!”如果沒有九冥,或許自己真的願意留在他的身邊吧!妲煙逼上眼睛,前路漫漫,究竟怎麼才是歸路呢?還有天之重門,那條回家的路,還維係在九冥那個神秘的人物身上,這一切,怎麼才能真的舍棄呢?
所以,就算是自私,就算是對風輕寒不公平,也隻能把風輕寒,作為歲月的祭獻!
妲煙抱緊風輕寒,喃喃道:“輕寒,我真的不想欠你的!但是你要的,我真的不能給,因為那是毒藥,隻會置你於死地!”
許久,妲煙放開風輕寒,讓他平躺在馬車裏,自己則盤膝坐下,開始調息自己的內力,將天罡正氣循環三十六個大周天後,感覺到內力的充盈,妲煙才將風輕寒扶起來,四掌相對,將自己的內力緩緩傳到風輕寒的體內。
這一次,不是簡單的輸送而已,妲煙狠下心來,將自己畢生所修得的天罡正氣,傳了一半給風輕寒。風輕寒的經脈承受不了這樣強勢的內力的衝擊,隻能拚命的吸收壓縮,妲煙停下來的時候,風輕寒的丹田裏,內力不再是簡單的氣態,而變成了帶著淡紫光澤的氤氳紫氣。
妲煙很是驚喜:“看來是在奉閑居的那些藥物調理起了作用,風輕寒的體質果然是最適合休息天罡正氣的!這個境界,差不多可以凝氣成形,到了這個境界,人間界應該是罕有敵手了,就算九冥不世出的那群老怪物,要應對起來,也不懼了!”
這樣也是,因禍得福吧!
妲煙笑了。
車簾被挑開,慕容客的臉落進妲煙的視野。慕容客看見妲煙,先是一愣,隨即轉頭去看風輕寒,目光觸及風輕寒那沉睡中微笑的臉,慕容客神色一痛,望向妲煙的目光中帶了三分凶狠,他跳上馬車,一把推開妲煙,力氣之大,妲煙又猝不及防,生生被推出了馬車,從馬車上摔到了地下。
馬車本來還在行走中,趕車的車夫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妲煙從馬車上摔下來,慣性地被帶出了幾米,額頭磕在路邊的石頭上,流出了血。
牧放急忙奔過來,跳下馬扶起妲煙,掏出手帕壓住妲煙的傷口,連聲問:“妲煙,你怎麼樣?”見妲煙搖頭,他才怒氣衝衝地抬頭:“慕容,你這是做什麼!”
慕容客不搭理他,從懷裏摸出一個白瓷瓶,倒了兩顆白色的藥丸,喂到風輕寒嘴裏,做完之後,才陰森森地道:“如果輕寒出了什麼事,我定要讓你陪葬!”
慕容客說完,也不管妲煙有何反應,將車簾放下,冷冷喝道:“走!”
“慕容,你別太過分了!”牧放扶著妲煙,忍不住大聲嗬斥慕容客。
妲煙淡淡道:“小放,算了。這不算什麼。”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揚起的灰塵漸漸遮住越來越小的影子,妲煙居然還笑得出來:“隻要輕寒沒事就好,而且以後,他再也不需要別人保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