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她也是這樣看著他，卻是通過他想象著另一個人的模樣，彼時他不解她的目光，隻覺得明媚而憂傷。
一千年後，又是這樣的仰望，她忽然隻想再看看他，而此時，他的眼裏卻是了然的憂傷。
月冬扶著璃瀚離開，轉身的時候打了個響指，她身後始終彌漫的黑色霧氣漸漸散開，清晰的是成千上萬叫囂著的魔族大軍。他們一步步走向三界碑，逼近三界的交界邊緣。
時隔萬年，又一場神魔之戰開始了。
一萬年前的那場戰爭，由神族趁著魔界大亂之際率先發動，更由於三界碑的存在，魔族大軍無法離開魔界，隻能且退且守。而這一次，忍耐了沉寂了許久的魔族，終於開始了反擊。
耳邊是月冬傳來的遙遠的聲音，她說，“天佑靈曦，你看清楚，魔，不會分善惡，魔做任何事，都是隨心所欲的，我們選擇行事的所有標準，向來無好壞，隻是我想不想而已。所以，單純如你所認識的風春、雪秋，也一樣會殺人，所以避世如我，也會掛帥誅神。所以，你想清楚。成神，或者成魔。放棄你的蒼生，或者像你曾經一樣，丟掉他。”
那些魔族大軍從靈曦身邊走過，像是單純的挑釁，始終保持著與她不遠不近的距離，靈曦的手上已經積蓄了滿滿的混沌之力，雙臂不停地顫抖著，璃瀚痛苦的臉一直出現在她緊閉的眼前，他還沒有放棄自己，我怎麼可以放棄他……
靈曦跪在地上雙手緊握成拳，手中的光影漸漸消失不見。她低下頭，突然大聲說，“師父，對不起……”
隔著一道結界，琉霄其實根本聽不見靈曦在說什麼，但是她的選擇卻再清晰不過。
琉霄始終沒有什麼表情，卻在那一刻嘔出一口鮮血，噴灑在神魔之間的最後一道結界上，紅霧散開，是斑駁的粉紅。
那些魔族的腳步在結界前停下，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想走上前。不過是一個選擇，一個遲早要做，早就該做的選擇。
芸芸眾生，而我終究不能再失去你。
直到這一刻才幡然覺悟，原來從來不是這世上最幹淨的靈魂孕育了混沌之力，而是因為傳承了混沌之力，她才擁有看透世事的魂魄。所以她終究隻能走向一個，不成佛，便成魔。
靈曦起身，穿過散開的魔族，在琉霄的視線裏漸行漸遠，再未回頭，再未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