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瀚……璃瀚……”靈曦蹲在床邊，那樣小心翼翼地呼喚，既害怕自己驚擾了他，又想讓他聽見自己生生渴望的等待。溫柔地甚至是脆弱地一遍遍叫著他的名字。
一雙赤色的眼眸緩緩睜開，像是燃燒著的火焰，又像是染盡了血色。
仿佛隻是他安心睡了一整夜，她早早起來，趁他沒醒，準備了熱氣騰騰的早飯。然後溫柔地拉開簾子，守在床邊，叫他起床。露出最美的笑靨，映在他一天見到她的第一眼裏。
睜開的眼睛紅得有些駭人，卻又好像是暖的。他定睛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抬起手，輕拭靈曦的眼角，開口輕喚，“靈曦。”那一刹那就像回到了千百年前，冷硬的少年唯獨對著身邊的少女才會笑的溫柔纏綿。
靈曦“哇”地大哭起來，撲過去緊緊地抱住璃瀚，臉貼在他的胸膛，恨不得把自己揉進他的身體裏。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甚至險些背過氣兒。璃瀚的衣服也被她蹂躪的不成樣子，皺巴巴的，濕漉漉的。
可是璃瀚始終很好脾氣地拍打著她的後背，也不多話，也不插嘴，隻聽著她斷斷續續地啜泣和嘮叨，似乎那麼那麼多的委屈和那麼那麼多的想念，都想要一口氣說完，因為害怕，他會不會又突然再度沉睡。
“我好想你。”在以這樣重複了無數次的短短一句收尾後，靈曦揉了揉自己紅腫的眼睛，感覺哭得有點頭疼。她這才捧起璃瀚的臉，嗬嗬地傻笑著，盯著他看。
璃瀚也歪著腦袋，學著她傻笑的樣子，嘴裏還是那樣簡單的兩個字，“靈曦？”
靈曦愣住，忽然摒住了呼吸，因為那雙紅色的眼睛的暖的，卻也是空洞的。她運氣靈力探入璃瀚的體內，他的身體裏竟然空空如也，像個凡人。
想起之前在蠻荒之原的時候木兮曾經告訴過她璃瀚初回魔界那幾百年的遭遇。雖然他人已經醒了，可是元神在遭遇重創之後出於自我保護而仍舊處於沉睡之中，他就像個孩子，隻會喊著靈曦。而那幾百年，花夏一步也未曾離開過他。
靈曦捧起他的臉頰，輕輕親了他的嘴唇一下。我比你幸運得多，因為你依然記得我，因為你隻記得我。
他摘了一大捧花，獻寶一樣遞到她麵前，指著花兒，嘴裏咿咿呀呀，叫著靈曦，靈曦。
靈曦把他按在椅子上，一臉壞笑地從他手中抽出一枝花，插進他的鬢發，左看看右瞧瞧，忍不住“嘖嘖”兩聲，我們璃瀚可真好看。
他捉了一隻小兔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極其溫柔地撫摸著它的後背，叫著靈曦，靈曦。
靈曦幫他給小兔子做了個草窩，就放在璃瀚的床邊，笑著說，我們璃瀚可真乖。
他總是瞪大眼睛直直地對著太陽，眨也不眨，她路過身旁，便扯住她的袖子，伸手指給她看，叫著靈曦，靈曦。
靈曦卻不看向太陽，反而直勾勾地盯著他的側顏，他的輪廓，我們璃瀚才是最耀眼的太陽。
以後，我把所有的寵溺都給我們璃瀚好不好？
他的世界裏隻剩下單純的美好，而這所有的美好，全部叫作靈曦。
那天夜裏靈曦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璃瀚依舊跟在她身後，像個小孩子一樣跑跑跳跳，隻是忽然停下了腳步和笑聲。靈曦回頭，發現他正低著頭看向掉落在地上碎成兩截的發簪，束起的頭發散落在腦後，像是銀白的帷幕，有些前額的碎發，若隱若現地，遮住了他半邊臉頰。他抬頭看向靈曦，紅色的眼眸裏寫滿了悲戚，開口，明明很輕很輕的兩個字，卻像一塊終石壓在了靈曦的胸口。
“花夏。”
“璃瀚！”夢境戛然而止，靈曦猝然驚醒，半坐起來，渾身冷汗。她閉了會兒眼睛緩了片刻，再睜眼望向四周時，心沉進了深淵。
她用混沌之力編織的那個幾乎真實的家，蕩然無存。
這裏依然是那個荒涼的，沒有希望的蒼穹絕境。
“清歡！清歡！”聲音由遠及近，漸漸清晰。
結界被破壞，絕境之眼開啟，璃瀚早已離開，而她被困在那個夢境裏，剛剛醒來。
琉霄總算探到了她的神識，一路趕來，顫抖地將她擁進懷裏，“沒事就好。”
他身後的四月，扶著自己突起的肚子，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