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紫雲宮。
琉璃為燈,玉為鏡。
清幽的暗室裏,玉池蒸騰著氤氳的水汽,朦朧中,唯有一室的暗紅色的光澤妖嬈而邪魅。
玉池中央,一朵玫紅色的花苞悄悄吐蕊,玫紅漸漸變為赤紅,像是浸了血色一般。花瓣如絲如縷纏綿,宛如嗬護著珍寶的手掌輕輕捧托。
“咯咯,咯咯……”紅光愈發詭譎,直至花朵完全綻放,那是三界之中最美的一枝曼珠沙華。花蕊之間,一個嬰孩正吮吸著自己的手指,時不時發出甜甜的笑聲。
肌膚如玉,長長的睫毛沾染著水汽,淡淡的清香不知是花還是她。一對眸子像是幽深的漩渦,若是細看便會發現,不同於常人的黑色瞳孔,那是一對寶石般湛藍色的瞳孔,靜謐像極了夜空的顏色,笑著時帶著淺淺的暈開的光,如同嵌在夜空中的星星,泛著銀輝。
一雙白皙的手將她用一塊青色的綢緞裹好又從花中輕輕抱起,翩然落地,不沾一滴水汽。
“總算是聚了你的魂,千年化人。當年是我欠了你,今後且跟著我修行,叫你清歡,便許你這一世的清歡。”男子的聲音溫潤好聽,懷裏的嬰兒睜著眼睛好奇地看著他,濃鬱的墨蘭色漸漸消散,變成了天空一樣清澈的淺藍。
青色衣袖微弗,水汽消散,玉池中的花已然不見,徒留一池暗紅色的液體,漾著隱隱的磷光。
曼珠沙華,忘川為媒,血為引,了卻前塵,散聚魂。
天界,研華宮。
“玄之父神,陣法已啟,請。”
白須老者頷首步入陣法之中,盤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詞。
指若流星,在虛空中畫出一道道金色的符文。
靜。
仿佛世界隻剩下無休止的靜。
最後一道金光乍現,陣法外圍護法的仙童因神力微弱承受不住而盡數昏厥,隻有白須老者在金光中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半空中虛浮著的文字,雙眉緊鎖。
噗的吐出一口鮮血,金光消失,他緩緩站起的身形竟有些踉蹌。
窺測天機,饒是他數十萬年修行也難免被反噬。
他平息片刻,捏了一個淨身訣,掩了身上的血漬,又指尖微動在研華宮給眾弟子布了一個寧神結界,方才起身離開。
看著青衣男子懷中抱著的嬰孩,不由長長歎息,該來的,總會是要來的。
“少君的萬年天劫將至魔性欲動,夜裏陰氣最盛,請少君入天池修行,勿要離開紫雲宮,方可壓製魔性。”
“琉霄謹記,父神勿念。”
萬年天劫,渡劫則為萬神帝君,入劫卻是雙生魔尊。
所謂天劫,原來不過情字難解。
魔界,冥若殿。
赤紅光輝大盛,眾魔匍匐。
魔功大至,禦魔成尊。
大殿的中間部分是由九根鎏金盤龍柱支撐,漢白玉的地麵讓整個空曠的大殿顯得愈發清冷,大殿兩側是密閉的暗池,暗池上綻放著數不清的鮮紅色曼珠沙華。
大殿盡頭安放著琉璃長榻,長榻之上,斜臥著一身絳紫色長袍的男子,銀色麵具遮住了鼻翼以上,隻露出精致的下頜和略顯薄涼的雙唇。
他抬起白皙的手撫上自己的胸口,他能感覺到心裏的熾熱,能看到冥若珠綻放著紅色的光芒,像極了血色的曼珠沙華。
閉上眼,他甚至能感覺到指尖嫩滑的觸感,笑的心滿意足。
曼珠沙華魅惑的香氣散在整個大殿,他聞著這樣的味道,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了千年。
似乎她從未離開過。
“靈曦,你終於回來了。”
麵具下,眉心一點暗紅色朱砂,隨著他的笑意隱隱變的鮮豔而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