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歎了口氣,那樣的表情,太皇太後一定會很失望,很心痛的。可是她向來是那麼高高在上的女人,於是隻是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麼她更該死!”
皇上在聽見這樣的答案的那一刹那,竟然笑出了聲,那笑聲似乎在一瞬間震顫了整座宮殿,太皇太後和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忽然仰頭大笑的皇上,然後他緩緩站起身,將生平最愛的女子抱在懷裏,麵對著太皇太後語氣堅定地開口道:“朕記得,朕跟太皇太後說過,她是朕的命。竟然您連孫兒的命都可以不顧,那麼孫兒也不必記掛著皇祖母您了!”
那是多麼凜冽的語氣,多麼狠絕的句子。儼然是要這樣與太皇太後劃清界限,那一刹那,太皇太後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摔在了冰冷的地上,碎裂如那一刻的心髒。
終究是孽緣吧,若不是孽緣,又怎會如此糾纏不清。
梁九功心裏,也是萬分矛盾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這段孽緣怎樣進行下去,抑或是怎樣結束。因為這畢竟是他第一次看見皇上為了一個女子,這樣痛徹心扉。世人皆道帝王是孤獨的,可是這份孤獨,難道就不能至此終結麼?給他一個機會幸福,難道就一定不行麼?那麼,就這樣吧,讓他好好地陪在她身邊,即便她的心裏並沒有他。梁九功向屋內的宮人擺了擺手,眾人隨他退出了屋內。然後轉過身將門掩好之前,最後看了那對璧人一眼,其實,還是很相配的。
空曠的房間內,兩個人的呼吸,一個人的目光,這樣的單調孤寂使得康熙的動作越發的緩慢而輕柔,不想打擾她。自從白若淺就這樣安靜地睡去,他便開始貪戀這樣的時光,即便是隻能默默地守在她身旁,沒有爭吵,沒有互相諷刺,沒有故作冷漠,全部都是真實的,貼心的。
可是他知道,她有著極其強烈的求生意誌,不然也不會在中了那麼深的毒之後,還能掙紮著活下來。即便是沒辦法將毒完全解去,使她陷入了深度沉睡,她還是在堅持著。
康熙看著她平和的睡顏輕聲開口:“究竟是什麼,讓你有這麼強烈的欲望活下去,是他吧。”
“可是,朕卻自私地不想讓你見他,他已經在乾清宮門口跪了三天了,這會兒,怕是也吃不消了吧。”康熙轉過頭望向窗外,在得知若淺出事的那一天,福全便來求見,他不允,他便一直跪。現下,宮裏為了這個已經鬧得沸沸騰騰的了。還有那個納蘭容若,竟然以表兄的身份要求前來探視,這個時候倒是想起自己是她名義上的表兄了。可是,他怎麼會讓他們見她。她是這麼的安靜,這麼的美好,隻有在這樣的時刻,她才是屬於他的。他們已經占有了那麼多,為什麼就不能將這一刻給他呢?!
“淺淺,即便是有朝一日你醒過來,會埋怨朕的自私也沒關係,朕就是想把你留在身邊,哪怕你一直睡著。”
“或許,就這樣一直睡下去也不錯吧,這樣,你就會一直是朕的。”
“幼稚麼?或許吧,可是這是唯一能夠留住你的方式啊!”
康熙握住她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緩緩閉了眼,這熟悉的溫度彌漫在身體裏麵,像是最安全最貼心的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