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前些日子我幫了雲鏡那件事,一定已然傳到她的耳中,這後宮當中我幫了一個女子,便意味著害了另一個女子。而這另一個卻偏偏也是同一個屋裏出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難免有些厚此薄彼。於是便有些心生歉意,也不敢再抬頭看她。半晌,隻聽她先開了口道:“你不必介懷,我並不想埋怨你什麼,幫誰不幫誰,是你的自由。”
我聞言微微愣了愣,抬起頭來看著她依舊平靜的神色,隻見她轉頭望向公子離開的方向,緩緩開口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麼令人羨慕!”那語氣裏流淌的是那麼深刻的寂寞,我知,與宮裏無數女子分享一個男人,想要不寂寞決計是不可能的。
“世上有多少女子費盡力氣想要鑽進這個純金打造的籠子,妄圖做一隻優雅的金絲雀,卻不知,籠中等食的金絲雀總有一天會被困死。不是因為饑餓,而是因為這個籠子裏是冷的。”她轉頭望我,“所以若淺,你可知,你有多麼令人羨慕。”
雲鏡微微低下頭,注視著自己身上的錦衣華服:“當日我不懂你為何要刻意在選秀上出醜,可是如今想來,你卻是我們所有人中最聰明的。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語罷,便不再等我開口,隻轉身盈盈而去。我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忍不住叫道:“敏玉!”她頓了頓腳步,側過頭,我繼續道:“若是你想,我也可以幫你!”
她並未回頭看我,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你以為你是誰?有些事,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若淺,這個世道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幹淨,多說無益,我隻盼你能自己小心。”
我定定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裏生出太多的感慨來。這便是深宮內的女子,現在的她或許還會感歎自己的命運,因為時間不夠久,等到日子過得再長一些,恐怕她會連感歎的力氣都消耗殆盡了,那時候的敏玉,就真的是一潭死水了。我不想看見那樣的她,可是耳畔卻響起了她剛剛的話:“你以為你是誰?”
是啊,我誰都不是。我隻是一個連自己都難保的小宮女,而我的未來,會朝哪個方向延伸,都不得而知。隻是……
我想起公子如詩如畫的眉眼,心裏不覺笑出聲來,隻是我還有一個方向,隻要朝著他走,就總會找到光亮。我不是相信自己,我隻是相信他。
桃花落盡的時候,接踵而至的就是梨花漫天了。
這些日子,康熙、福全和公子每天都窩在禦書房裏,神情嚴肅地在討論著什麼。我從來都是將赫舍裏囑咐好的東西送去,然後就退出來。懶得聽那些所謂朝政上的事兒,我懶,並且我也深知即便是我聽到什麼,也沒辦法去做任何改變。雪梅的事情早已成為了曆史給我的教訓,或者退一步而言,這些事情還沒有重要到我想去改變的地步。
因為在宮裏悶的太久,一心想要出宮去遛遛,可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赫舍裏仿佛是能夠看穿我的想法,在宮裏采買的時候,特地給了我一個名額,但是前提是,要跟著兩個姑姑,聽她們的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