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換做赫舍裏笑了起來:“你當真不是尋常女子,絲毫不避諱不隱藏,倒像是草原上的女兒。”
我笑:“娘娘過獎了,奴婢隻是覺得沒什麼必要去隱瞞,喜歡與不喜歡,本來就是自己的事情,說與不說也隻於當事人有影響,我心上之人定然不是娘娘的當事人,那既然娘娘問起,又有什麼不能說呢?”
赫舍裏搖了搖頭,定定地望向我的眼睛,那是我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見這樣真實的情緒,沒有遮掩,沒有虛偽,隻是真實:“可是裕親王?”
我微微皺了皺眉,見我這樣的神色,赫舍裏了然地繼續道:“倒是可憐了福全的一番心思。”她定定地看著我,“那便該是明珠家的公子吧!”
我聽聞她提起福全微微愣了愣,又聽見她提起公子,心裏一緊,便低下頭沒有應,但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赫舍裏笑著道:“本宮聽說,那是個相當不錯的男兒。在政事上,也能常常幫皇上分憂。許是值得托付終生的!”
“那是一定的。”我猛然開口,語罷,才發覺自己的莽撞,可是心裏卻下意識地不允許任何人對公子有質疑。赫舍裏依舊笑著,隻是忽然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呀,這般直來直往的性子,該如何在宮裏生存下去呢?”
不等我有回答,赫舍裏便邁開腳步離開。
我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根本沒有意識到她剛剛話中的意思,隻是轉過頭,望著一枝爛漫的桃花,陷入對誰的思念中。
人永遠都是這樣不知足,從前見不到的時候,一直都想著如果能夠見上一麵就好了,哪怕隻是讓我看上一眼。可是如今明明能夠見到了,就會渴求更多,會想知道那個一向溫暖的掌心,溫度是否依舊。那聲柔軟的“淺淺”,聲調是否依然。我忽然愣了愣,緩緩搖了搖頭,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變得這麼貪心,對他。
之後的日子,我幾乎每天都能夠見到公子,每次見他都是在康熙麵前,始終也沒有機會說上幾句話。心裏不覺有些仇視康熙霸占了我的公子。這日,康熙下朝回來,我照舊奉命前來伺候,推開禦書房的門隻見公子背對著我立在屋內,而康熙卻不在。聽見身後有響動,公子轉過身來,一見是我,便瞬間愣在了原地。似是一直以來養成的默契,對視的我們,忽然笑出聲來。仿佛是放下了所有的防備,第一次在這壓抑的高牆裏真正地釋放出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麼,隻是在這一刻,壓製不住地想要大聲地笑。公子溫柔地望著笑彎了腰的我,什麼都沒有說。
而下一刻,在我還來不及多說一個字的下一刻,禦書房的門再次被推了開來,康熙大步走進來。換了便服的康熙轉頭定定地望著我,半晌不曾移動一分,也不曾開口說一個字。隻是這樣定定地看著,盯得我實在不自在,便垂下頭去。良久,康熙大步走到禦案旁坐下來,瞥向公子的方向:“納蘭性德,上次朕交代給你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我上前將茶倒好,便再也不曾多看他一眼,大步離開。
我一直覺得,之前所有的不如意,都是在為後來的重逢做好鋪墊,然後讓我們能夠在麵對彼此的那一刻,釋放出心底所有的情絲。隻願與君停駐,默然望,胭脂淚,凝淺笑,道一聲,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