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應了個“是”，便退了下去。
我立在一旁始終不敢抬頭，這個雲鏡，怎麼一點兒都不知收斂。才剛剛有一席之地，就這樣迫不及待地對別人齜牙咧嘴，莫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我微微皺了皺眉，思索著怎麼才能趕緊從這個是非之地撤離。康熙卻看似隨意地開了口：“怎麼，這會兒覺得自己做錯了？”
聞言，我驚得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康熙，康熙卻並未看我：“你可知，朕賞給你的是南夷進貢的冰蠶織錦，這宮裏一共隻有兩匹。”
我想起那晚我交給雲鏡的衣服，那料子的確是上乘佳品，可卻不曾想到竟是如此“上乘”！知道再也瞞不住，也沒什麼可解釋的，於是索性就低下頭。
康熙道：“你倒是真一點兒也不小氣，那麼貴重的東西，竟然隨隨便便就送了人，說，朕賞給你的東西除了慈寧宮的那個小宮女和雲常在，你還送了給誰？”語罷，他索性擱下筆轉頭望向我，我自知理虧，也不敢隱瞞隻開口應道：“該送的都送了。”所有康熙賞給我的東西，喜歡的就留下了，想那些平時也用不太著的東西，就都送給了坤寧宮平日裏對我不錯的太監宮女，布料就都交給了福全換了衣服進來。顯然是沒想到我這麼坦白，康熙笑道：“你倒是誠實。”
我道：“反正都是皇上賞給奴婢的，皇上您也親口說過，賞給了奴婢的東西，奴婢有權利處置。金口玉言，不得反悔！”語罷，偷偷抬眼瞄著康熙的神色，見他並未有分毫怒意，想來他也不是真的想找我麻煩，這才稍稍放心。
“那天的歌舞都是你安排的？”康熙繼續問道。
我答：“歌和場地是奴婢選的，衣服是奴婢托人做的，剩下的就都是雲常在自己的心思了！”
似是想起了什麼，良久康熙才開口：“如此，朕便算是給了你一個人情，你該如何報償？”
我一愣，敢情我送美女到你身邊，你還是給我一麵子勉強接受了？怎麼就沒人要我幫這樣忙，可這話我無論如何都不敢說出口，他可不是福全。他是康熙！
“皇上請吩咐。”
誰知康熙聽到我這樣說，反而大笑起來：“今兒個倒是低眉順目的厲害，往日那精靈狡猾的若淺去哪兒了？”我依舊低頭不語，隻聽他漸漸止了笑聲，繼續道：“朕欠你一條命，你想要什麼？”
聽得出他語氣中的嚴肅：“如果你想離開坤寧宮，朕也會幫你！”
我一驚，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原來他是知道的，他始終都知道當日圍場的一切是個局，有人要我死。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衝進去救我？我百思不解的事情，今日終於有機會真正問清楚，於是我沉了沉心思，開口道：“皇上既然知道，為什麼當日要衝入鹿群？”
康熙一愣，隻道：“因為現在，你還不能死！”
我冷笑，原來我還有那麼重要的利用價值。我定定地望進康熙的眼底：“如果我說，我要出宮呢？”
“不可能。”康熙毫不猶豫地開口，“除了這個，朕都可以答應你！”
我微微欠了欠身轉身：“皇上沒什麼事的話，奴婢就告退了！”
半晌，康熙朝我擺了擺手，我便轉身大步離開。
回到坤寧宮，我總覺得赫舍裏是帶著一臉的希冀望向我的，怕是以為我會帶回什麼好消息給她，遺憾的是，我隻帶回了自己一肚子的悶氣。聽聞康熙晚上要去鹹福宮的時候，赫舍裏隻有一瞬的失神，便旋即恢複了平靜隻道：“也該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