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公子離開，我才下意識地端起眼前的青瓷茶杯，想要送到嘴邊，卻被身旁的福全伸手攔住。
“茶涼了，我叫他們幫你換新的！”語罷便朝身邊的侍從揚了揚手，來人將茶端了下去。不多會新茶便被送了上來，侍從想伸手為我斟茶，卻被福全揮手遣了下去，反而是他自己親自執了壺為我倒了茶，推到麵前：“剛剛不是想喝來著麼，給你，小心燙。”語氣柔和沒有任何情緒在裏麵，我不懂他究竟想幹什麼。卻也實在不想偽裝成自己心情真的很好，於是木訥地雙手捧著茶杯不出聲地喝茶。
“盧小姐，是兩廣總督吳興祖的女兒盧夢然麼？”福全開口打破了沉寂。我聽著他的話，帶著幾分苦澀道：“盧夢然麼？夢然，好夢依然。果然是稱得起她的好名字！”
福全道：“你見過她？”
我回過神，將茶杯放下，剛想拿起茶壺為自己斟茶，卻又被福全搶了去，接過他重新倒好的茶，我道：“在明府的時候見過兩次。”
福全點了點頭：“聽說納蘭明珠已經打算求了皇上為盧夢然和容若兄賜婚。”
我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滯，感覺到福全定定盯著我的目光，苦笑道：“你這是做什麼？提醒我？還是幹脆警告我？”
福全別過頭：“你能明白就好。”
我道：“她是他的命數，我知道。”
話音剛落，福全便猛然轉過頭望向我，沉聲道：“那你呢？”
我一愣，沒有想到他會問的這麼直白，隻笑著搖了搖頭：“我從來就不在他的命裏。”
或許是沒有想到我會有這樣的回答，福全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探尋，我卻再不打算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向窗外人來人往街市。
“其實我時常覺得，他們活在真正屬於自己的世界裏，不管怎麼辛苦都總會有幸福的機會。可是如果這個世界不是你的，不管你怎麼努力，都不可能會有所得。”我倚在窗邊，迎麵吹來的冷風打在臉上，有微微的刺痛。肩上一暖，福全已然站在我身後，將氅衣披在我身上，語氣淡淡道：“我隻知道，倘若這世界不是我的，那麼我就造一個世界生活！”
我轉頭望他：“我不是你。”我掙開他扶住我的手，快步走到桌旁坐下來，沒心沒肺地開口大叫道：“餓死了餓死了，你叫我出來難道不供飯的麼！早知道就不跟你溜出來了！”
福全臉上重新掛了笑容：“我敢不喂飽你麼，你可是狐狸，餓著了你，別人給一肉包子你就跟著跑了，我可是賠大發了！”
我瞪他，但眼裏卻沒有分毫的怒意。
我想，在這樣的時候，能有一個人陪在身邊說說話，哪怕隻是無用的廢話，不要安慰，不要敷衍，就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
對此，我該謝謝他。
這年一過，便真的是新的開始了。或許連康熙也是這麼覺得的。這日午時已過，我從午睡中被福寧姑姑叫起來，劈頭蓋臉的一頓苛責，然後在迷糊當中被遣去廚房去做點心。端著茶點進內殿的時候，才發覺原來康熙也在。趕忙欠身行了禮，將點心一一布好，然後垂手立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