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道來,令鈺康感到說不出的沉重。即便是滄海,也隻能深深歎一口氣。
“我比其他人都幸運得多。我十二歲那年便遇到閣主,他傳我武功,還給了一大筆銀兩那青樓,要他們好生待我,自那以後我著實是沒受過什麼委屈。但小蘭……”
“自我記事起,小蘭便一直在照顧我,我們感情很好,我學了武功,也教她一起練。但那時她已十六歲,再怎麼躲也躲不過……那晚之後,雖然她表現得是那麼平靜,但我卻知道,她已經變了。再過幾年,師父便來接我走,我央求他把小蘭也帶走。哈哈,但這是不是命?師父帶我走,竟然是為了籌辦萬花園!”
鈺康歎道:“我還說失言閣主做生意的手段能跟萬花園老板一拚,卻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竟然是同一個人……誰能想到萬花園就是失言閣,你們的情報,就是在那些客人身上套取回來的?”
花非花白了林鈺康一眼,一副看白癡的模樣道:“誰告訴你萬花園就是失言閣,又是誰告訴你在那些人身上可以套取情報的?你試試在萬花園待一天看你能聽到什麼?我保證你九成時間都隻能聽到‘嗯嗯啊啊’的聲音,你信不信?虧我還以為你真的很聰明呢。”
鈺康頓時語塞,尷尬道:“那……後來怎樣?”
花非花幽幽道:“後來……我在萬花園備受寵愛,日子是過得逍遙快活。但偶爾午夜夢回,總是有那麼一些零碎的片段勾起我的渴望。我想知道父母是什麼人,我究竟姓甚名誰,從哪裏而來……直到幾個月前,我在襄城中遇見杜易南……”
“那天我跟小蘭易容到街上遊玩,剛巧遇著杜易南,杜公子,你知道他那時候是什麼反應嗎?他一看見我,便驚恐地叫了一聲‘鬼……鬼啊’,然後竟慌亂地逃了。”
“我細細思索,他以前是不是見過一個與我相像的人?直覺告訴我,他認識我娘親!”
“但他竟說我是鬼,難道他認識的人已經離世了?於是我就派人去監視他。屬下回報,他自見我之後竟經常發噩夢,口中不斷夢囈著‘小翠’這個名字。小翠,難道就是我娘親?”
“對於我們而言,要查清楚杜易南的事情,哪裏有什麼難度了?一查之下,嘿嘿……人人口中的大善人杜老爺,私底下幹的竟是拐賣兒童這種陰損的勾當。而整個杜家,竟然都是汙穢不堪!”
“不……不可能……你說謊……”
杜善行雙目無神,有氣無力地呢喃著,腳下一直後退,最終無力地靠著身後的牆軟到在地。
花非花冷笑道:“有什麼不可能的,查清楚之後,你知道反應最大的是誰嗎?是小蘭!當年就是他把小蘭拐了賣到那綺紅樓。但你怎麼也想不到吧,你家一直富貴,你自小錦衣玉食,就是建立在那些無數平民百姓的苦難之上!我原說你知道了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卻偏說你不能置身事外!”
“不要……不要再說了……”
花非花不管他,隻繼續道:“小蘭的家也被你們破壞得支離破碎,她一家三口本來幸福安穩,但父母痛失愛女後變得瘋瘋癲癲,不久後更雙雙離世。我知道小蘭自十六歲那晚之後,唯一的心願便是報仇!若不是因為我要查自己的身世,你爹還能活到今時今日?”
花非花越說越是激動,胸膛不住起伏。
“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要來這裏辦這麼一場百花園的盛會,就是這個原因。為了達到目的,即使遇上再難纏的對手,我們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怎樣,兩位現在還要不要阻我?”
二人默然。鈺康看著呆滯坐在地上的杜善行,目光中充滿了同情。
“多謝兩位了。”
花非花走到杜老爺床前,把那“一朝迷醉”喂他服了。過了一會杜易南睜開眼,雙目無神,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全身一動不動。
毒性已經發作。
花非花抿緊了雙唇,多年以來,她一直想查到自己的身世,現今一切疑惑盡係於眼前之人身上,她一時卻竟不知從何問起。
良久,她調勻了呼吸,開口道:“杜易南,我問你,小翠全名是什麼?”
“葉翠環。”杜老爺聞言緩緩道出,他的聲調平淡至極,毫無感情。便仿似行屍走肉一般。
“她現在在哪裏?”
“我不知道。”
花非花微微有點失望,馬上想起此毒雖然厲害,但唯一的不便,就是中毒者已無思維邏輯,隻會簡單機械的回答,提問之際需多加注意,當下換了一個問法:“葉翠環現在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