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街道邊,高宅大院前。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身著一身布衫,提著一甕新酒。
少年揩了揩麵頰之上的汗跡,清秀的臉上有些緊張,有些期待。邁過三級石階,漆紅門上左右對稱著兩個門扣,精銅鑄成的椒圖齜牙咧嘴,口中銜著枚銅環,莊重大氣。
少年深吸了口氣,伸手摸了上去,重重的扣了三下。
少頃,朱紅之門緩緩打開,一個身影疲懶的出現,著一白袍飄逸俊雅,年齡也就十六七,最引人處乃是一頭烏黑的發絲梳的整潔油亮,繞過耳際騷騷的紮與腦後,拖下長長的馬尾。
少年人虎目劍眉,此時卻是有些惺忪,隨意的耷拉著瞅了一眼門前少年,皺了皺眉,眼中沒有熟識,也看不出熱切。
馬尾少年的淡漠,卻沒有讓提酒少年沮喪,反而令他是有些欣喜。
馬尾少年搖了搖頭,不再理會,欲將門重新掩起。
此刻提酒少年微微一笑,一隻腳踏入了門檻,手上也不怠慢,迅速掀開了酒缸之上的紅布。
一陣清冽的微風漾起,醇厚的酒香飄蕩,重重的沁入馬尾少年的鼻息。
掩門的手微微一僵,馬尾少年張大了嘴,掩飾不住的興奮,竟將朱紅大門開全,火熱的看著少年手中的酒甕,顫巍巍的脫口:“可是宜城醪!”
提酒少年得計一笑,輕輕點了點頭:“此酒從荊楚之地汲取漢水,釀造與宜城酒家之手,在春風之中催熟,酒成之際一如那汪漢江清冽。”
“世之美酒,唯宜城之醪醴,蒼梧之縹清。劉玄德啊劉玄德裏邊請,裏邊請。可別怪罪兄弟失禮。”馬尾少年臉色早已變化,如見失散多年的親兄,親切不已。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酒甕。
馬尾乃是張飛,少年張飛。
提酒的少年郎名叫劉芒,從異世穿越而來者,就在一天前被一個青衣秀才逼迫著殺死了與他長相神似的男子,於是他頂替了劉備。
劉備與張飛未成相熟,這很好。
在張飛的盛情之下,兩人提著酒直奔大院深處,穿過成片的桃林,破開一片粉色。
春風之中,一池寒潭之上,湖石圍砌,玉帶草成叢,南天竹清俊。一座亭子傲然挺立,六角飛簷如鳥獸展翅,攢尖頂直破蒼穹。亭心放置著一方石桌,周邊點著四枚石凳。
張飛熱情的拖著劉芒坐下,早已迫不及待的抱起酒甕,倒起酒來。這方石桌之上放著數枚杯盞,張飛高舉酒甕,半斜著,清冽的酒液散放著醇香,精確的滿入杯盞之中,少一滴不滿,多一滴則溢,力道的控製妙到毫巔。
看著滿當當的杯盞,張飛臉上滿是幸福,將滿滿一杯灌入喉頭,仰頭閉目,舒爽不已:“妙哉,妙哉!”
劉芒看著馬尾少年,白袍素雅,瀟灑慨然,又聞花香陣陣,看著花瓣零落,頓時向往不已,脫口而出:“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閉目回味著口中醇美的張飛,突然睜開了眼,看向了劉芒,這一眼滿是詫異,略莫回味,少年放下酒具,深深的一拜。
古人好風雅,酒桌之上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