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濰國,月炎帝十三年,炎曆四月十八。
如往常一樣,空中遍布著的黑雲如濃墨在宣紙上化開一般,濃烈卻又壓抑。那黑雲壓城般搖搖欲墜之勢,竟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
延續了將近有十個月的陰沉天氣,炎濰國國都炎曌此刻已是人心惶惶,雖然,月炎帝金口玉言,稱一切都是祥瑞之兆,但是,作為炎濰國神坻象征的占星師的沉默不語與天氣的詭異異常帶來的恐慌,還是令皇城的百姓逃離了有近一半之多,原本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皇城大街,如今卻也是滿目蒼涼、人跡稀少,寬闊平坦的街道上隻能偶爾看到幾個小販慵懶無力的低聲叫賣,商鋪前也是門可羅雀,甚至有幾家店鋪索性關了門。
這十個月,皇城竟然一直都是烏雲密布,一滴雨也沒有落下,一絲陽光也未曾照射,而一離開皇城的範圍,天氣卻是再正常不過的了。皇城中流傳著京城被邪惡的東西籠罩的謠言,一時間,人人自危。
這一日,皇城的百姓們又度過了平凡的死氣沉沉的一日,而皇宮內的占星台上有一個人卻一直坐在宛如一口大碗般形狀的台中凝望天空。一席墨綠色綢緞配以亮金色線邊織就的花紋的長衫,長發隨意地用一根鑲有金邊的白色緞帶束起,俊美卻泛著幾分病態蒼白的麵容中透著一股焦躁與不安,宛如明月般的雙眼卻布滿疲倦的血絲,幹裂的唇瓣勾起一個嚴肅的弧度,他,就是炎濰國第十七代占星師洛沉曦。
已經三天沒有合過眼了,他的下巴明顯瘦削,濃濃的黑眼圈如同煙熏一般,作為炎濰國的占星師,此刻的心情是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焦急的。十個月前,他突然在紫薇宮中發現了一個不知名的輔星,而這顆輔星在紫薇宮中遊離,找不出它的軌道,當靠近紫薇星時,甚至與紫薇星並為一體,離開紫薇星時,卻使得紫薇星的光芒竟有一絲減弱。這顆輔星的光芒一直不盛,並且有漸漸減弱的趨勢,這些日子更是暗到了極致,甚至有隨時隕落的可能性。自從這顆輔星出現,皇城就陷入了奇怪而詭異的陰天之中,難道,這一切都與這顆輔星有關?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顆仍在遊離的輔星,光芒越來越淡,難道,要爆發了?想到這裏,洛沉曦不禁有些擔憂。
東方的黎明漸漸到來,輔星也越來越靠近紫薇星,光芒尚未完全淡去,隻是,行蹤不易觀察。洛沉曦站起身來,眯起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不敢離開輔星運行的軌跡。占星台頂部是由一片如同水晶一般的巨大光片覆蓋,正因為有這光片,即使處於白天,占星師依舊可以看見在天幕之上緩緩運行的星星。
終在中午臨近之時,輔星光芒徹底暗去,卻並未隕落,反而更加速向紫薇星靠近。申時,輔星完全遮住紫薇星的光芒,自己猶如回光返照般光芒突然大盛,而這光芒隻停留了一瞬間,輔星從天際漸漸滑落,墜入深淵。洛沉曦急忙衝下占星台,向炎濰殿趕去。
炎濰殿側殿朝陽宮是月炎帝批閱奏章聽取朝中大臣意見的處所,此時,月炎帝正在朝陽宮處理奏章。他濃眉緊鎖,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他的憂心忡忡。皇城的境況他心裏很清楚,百姓已經完全喪失信心,沉曦那裏一直不給他答複,後宮的嬪妃紛紛表示要回鄉省親,朝中大臣三天兩頭勸說他遷都,月炎帝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這祖宗留下的國都豈是容自己說遷就遷的?這遷都,耗費人力財力不說,自己早前就宣稱,這是祥瑞之兆,現在遷都,豈不是留人口實?
太後已經帶著後宮的嬪妃們前去子躍山的鎮國太廟中祈福,自己的王位還沒有坐穩當,幾個王爺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加上,其餘四國均對弱小的炎濰垂涎已久,危機四伏,想起這些,月炎帝的心裏不禁又是一陣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