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與我,你選誰?”峰巒之上,霧氣嫋嫋,原本世外仙境,此時卻盡是淒涼。秦以盡看在眼裏,隻冷冷一笑,滿目嘲諷。一杯毒酒,一夜暢飲,即是銀色月華也不敢再黑衣身上留下任何影子。所謂承諾,不過是無情的拖延,一輩子那麼長,說是相守,他們有什麼立場去保證世事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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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天下人,三皇子身邊之人謂何?他們會笑你無知,那便是三皇子的侍讀君無言。
問隋清殿宮人,他們主子身邊之人屬誰?他們會低下頭,那定是三皇子重要之人。
誰也沒有說錯,隻是離得越近,看得越真切,君無言是隋晉王賜給三皇子的侍讀,除三皇子之外,其他皇子沒能得到帝王的看重,故除老丞相,無不對三皇子敬重有加。
隋清殿後,梨花正直盛放季節,一簇簇,一層層,像雲錦似的漫天鋪去,在和暖的春光下,如雪如玉,潔白萬頃,流光溢彩,璀璨晶瑩。
當然,若無了之中突兀的兩個人影,也不知是一番多美的金色。
“那老丞相,又在父皇麵前嚼耳根子,簡直白費功夫。”樹枝上,一身朱色錦袍,一白玉腰環,倚著樹幹,不過十五歲的孩子,此時竟已有了幾分帝王之氣,說話間微微勾唇,嘲諷的笑容展現在那青澀的臉上。
“說到底,若不是你又氣走了一個父子,他會找到機會與皇上告狀麼?”調蔑的聲音從樹下傳來,語氣之中竟無一絲工位。一黑衣男子站在樹下,挺拔的後背已經成形,一頭散發無拘無束,在這人身上竟無半點突兀,那樣狂傲不羈。
秦以盡不屑地哼了一聲,晃著腿毫無形象,眼中被梨花映襯,卻依舊深邃如井,所有的光亮在著雙眼中不複存在:“普天之下,除父皇之外,也隻有你敢這麼與本殿說話……”鳳目之中寒光一現,“你可知罪?君無言?”
君無言,也正是那黑衣男子,抬目望向秦以盡,挑了挑眉卻並不答話:“你若再不下來,待雲姐姐來了,定會著急。”
“我正要讓他著急。”秦以盡打了個哈欠,眼眸滑到了狹長的眼角,慵懶之中帶著高貴之氣:“反正他那也是白擔心,有你在,我還怕受傷麼?君無言,你說是也不是?”語罷,秦以盡也不知有意無意,手上一滑,竟直直摔了下來。
梨花被濺起,花香撲鼻。
黑影如同敏捷的豹子,將秦以盡接住,快如閃電。黑衣飄過,無束的發微微淩亂,清俊的人眉宇間帶著骨子中的冷硬,直勾勾地盯著懷中的人,笑著答話:“所言極是。”
自以為從小建立起的信任,在兩人心中早已根深蒂固,不必多說什麼,對方自會了解自己的心意。
放下懷中的人,君無言盯著秦以盡,冷冽的眉目在不過十六的孩子身上,透出詭異的違和感:“說吧,讓我幹什麼?”
秦以盡自以為掩飾的很好,可君無言怎會看不出秦以盡有事相求?若是之前,秦以盡可沒那個閑心去誇讚他。
聞言,秦以盡不以為意地靠著樹幹。飄絮的梨花落在他烏黑的長發上,襯得那雙鳳目無比陰冷:“不過是有人不識抬舉罷。”說完,眸子一轉,鳳目折射出攝人的寒光,笑望著君無言,“二皇兄說我的影衛不如他,所以我和二皇兄約好了,今晚你們比鬥比鬥……”
比鬥比鬥,顧名思義。
黑衣青年動了動眸子,隨即揮開下擺跪了下來,一聲黑衣挺拔精壯,他抬頭,麵部無了表情,與方才樣子天差地別。
“屬下遵旨。”
他為三皇子侍讀君無言。他為影門門主之子閻無。
在接受任務時,他必須服從侍主的命令。命令一下,化身為他的暗箭,奪人性命——而麵前這位三皇子,便是他的主子。
黑瞳裏顯現出一縷滿意,一抬頭,朱色矯健的身姿優雅地向前踏一步,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皇者,精致的五官散發出一股難言的氣勢,隱隱透著一股英俊少年的懾人魅力。此時唇角勾起,陰冷的笑容展現出來,仿佛刹那而逝。
他愛看這人臣服於他的腳下,即使理所應當,卻還是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就像跪在他麵前的,是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