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堡
千蟲山莊,大廳。
“……神秘失蹤了八個少女?一定是采花大盜……”
“不是?有冤魂出沒?喝血吃了?”
“也不是?某魔頭的滋陰采陽練功大法?”
“啊?還不是?那可奇怪了,師父……您這次一定要派我去?我是十三……”
“師父,這件事包在我三十五身上……”
“師父,我我我,七十六,一次沒出去任務過,您這次一定要考驗我……”
“咳,咳,咳,由於這次比較凶險,為師建議還是十七出馬吧!如果誰有異議,先把十七打敗了之後再來開口……”
眾人,切!
十七不敵眾人眼裏憤怒夾雜著威脅的目光,會意地低下頭道,“師父,徒兒這次對付蜈蚣精啟用六芒星陣被反噬的功力還沒有完全恢複好,實力大不如以前了……”
大廳最上麵坐著得青衣老者,沉吟了片刻,道,“恩,六芒星陣反噬非常人能受,是為師沒有考慮周全,十七你好好休息吧,那麼,這次的任務……”
話音一落,巡視全場。
對上一雙雙飽含期待的眼睛……明亮,激情,狂熱,興奮!
“老辦法!比武招標!”
全場歡呼,拍馬聲此起彼伏,綿綿不絕。
“師父萬歲,就如如來老祖萬壽無疆……”
“師父英明,堪比上下五千年曆朝曆代最豐功偉績的皇帝,不,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師父智慧,神人妖魔精靈界,無人可匹敵啊……”
“師父你就像那紅太陽,照耀著我們茁壯成長,指引我們妖魔的方向……可歌可泣啊……”
莫家祖訓,生男不生女。
在這種嚴重重男輕女思想中,我健康聰明快樂的成長到十六歲,歸結於我有一個慈愛的爹,我爹莫員外是莫家堡一帶十裏八鄉裏的大善人,這次莫家堡抓色魔的錢也由我們莫家出。
清晨,莫家堡一帶,霧霽綿綿。
又是一個這樣的破天氣,我恨恨地朝池塘裏的扔了一塊小石子,石子連飛了三個水漂,不見了蹤影。
轉身,身後跟了一大串的守衛。
見我轉過身去,守衛們立即左顧右盼裝作望天狀。
池塘那邊飛來一片綠雲,是丫頭小翠,“小姐,小姐……”
我心下一緊,“什麼事情?難道又有人來報,女兒失蹤了?”
小翠擺擺手,笑道,“小姐,不用緊張,老爺已經給各家各戶都發了避邪符,並且警示過了,家中有女兒的一律躲藏起來,等千蟲山莊的法師來清理了色魔才能出門走動,所以,近段時間內,基本上沒有來報惡訊的了。”
我稍微安下心,想到那可惡的色魔,又不禁捏緊了拳頭,莫家管理這塊地方已經幾十年了,從來沒有出過這樣可怕的事情,現在在爹爹的手裏出了事,害爹爹每天早起都要跪在祖宗伺堂裏謝罪,一跪就是一個時辰,連帶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怪異。
還有,身後這群龐大的跟屁蟲隊伍……
唉,誰讓我也正二八花季年華呢,色魔的頭號種子人選。
時不濟我啊!
“小姐,老爺傳話,問遊園活動結束了沒有?今天是最後一個日期了,不能拖了,行李都打點好了,姨奶奶那邊也派人來接了,小姐,您還是依了老爺去外邊避避吧?小丫頭我雖然什麼也不懂,好歹也知道,百事孝為先,莫家就您一個獨女,夫人又去得早,萬一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老爺已近晚年,那個淒涼……”
看她滔滔之勢,我立即製止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離開,如果我是男兒身就好了,就可以幫助爹爹斬妖除魔……
我要變身,變身,變變變……
莫家伺堂,我很少去,因我討厭正中央的幾個大字,生男不生女!
那群死去的老頭真是可惡,什麼破思想……
正納悶中,隻覺得頭頂上,有一團黑影閃過,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已經被身後輕功高強的守衛拉到一邊,然後,我順手推出一掌,排山倒海!
那從天而降的黑影就被打入池塘。
嘭!
巨大的水花,濺起來。
眾人,抬首望過去。
短暫的沉默期過了之後,一個人頭冒了出來。
頭上頂著幾根水草,滿臉的汙泥,根本分不清鼻子和眼睛,隻見那人頭憤怒的吼道,“那個王八蛋竟敢對本大師如此無禮?”
我撲哧一下,鬱悶了這麼多天,終於遇上一件好笑的事情,於是,毫不客氣的哈哈大笑起來。
那個憤怒的目光漸漸對準了我……
眾人也跟著笑起來,莫家後花園,一片其樂融融。
草包男
右上首坐的那個男子。
劍眉星目,凜冽的眼神,當然還有一絲狡猾。棱角分明的五官,俊朗斯文的外表,一身仙風道骨的白色袍子,卻感覺不到修行者淡泊得氣勢,此時,他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哼!笑什麼笑,長得帥有P用啊!武功都不會,武功不會就算了,作為一個法師,連飛行術都不會,草包!
對,這個人模人樣的草包就是被我排山倒海到池塘裏的那個人……
自從他把憤怒的目光對準我之後,我們倆就成了敵人關係。
“莫雪——”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來。
我看向左上首的穿緞錦藍外衣的老者,恭敬地回答,“在,爹爹。”
“小女玩劣,蟲師大人莫要見怪……”老者陪笑臉道,“莫雪給蟲師大人敬茶——”
我不情願地端茶上前,小聲地嘀咕道,“都說千蟲山莊的人多厲害多厲害的,你連個飛行術都成問題,還敢來捉妖,是來被妖捉的吧?草包男!”
說完,眼角一瞥,上首的草包男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僵掉,但是,眼角閃過的怒火卻被我捕捉到了。
哈哈,我忍著笑成內傷的風險穩穩地把茶放在他的手上,耳邊閃過他的一絲恨恨的聲音,“野蠻女,本法師觀你印堂發黑,恐近期有妖邪纏身啊!”
我野蠻女?
誰人不知莫家堡莫員外家的小姐莫雪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武功心法略有小得的超級大美女?
我,咬牙,怒目以視這個超級沒水準的外加青光眼散光弱視的家夥。
你就嚇唬我吧,詛咒我吧,一般情況下沒用的草包就會來這一招。
他悠悠的品口茶,不以為意地笑道,“莫員外,見外了,我不會與小孩子計較的……”
小孩子?
我上下打量一下自己,雖然不像別的姑娘那樣生得前凸後翹,有材有料的,但是我好歹也有十六歲了,加上練過武功,吃得好,睡得香,個頭串串高,如果不是鬧這該死的色魔,媒婆都應該一拔拔的上門了,到時候來個比武招親,選個如意郞君什麼的……
咳咳咳!
臉上一紅,我都想些什麼了?打住,大敵在前,得凝神靜氣。
“蟲師大人海函,莫雪,還不謝過——”莫員外提高聲音,我回過神,極不情願地朝草包男福了福。
草包男居然大大方方地受下了,端著茶杯,悠閑自得。
“家師這次派我來貴地降妖除魔,莫員外,明人不說暗話,我們千蟲山莊的莊規,首先和雇主要講明雇金問題……”
莫員外含笑點頭,“這個請大師放心,貴莊大名遠揚,收費標準高一點,我們都能接受……”
降妖除魔乃天道,居然還沒有開始就談錢?俗!超俗!簡直就是法術界的敗類,我鄙夷的望向草包男。
“嚴格地說,我們屬於蟲師,如果涉及其它領域的妖類,要加受其它費用,收費標準按怪物的等級來收,越是強大的妖類……”草包男不以為恥的繼續侃侃而道。
“明白,明白。”莫員外應承。
當初有人目擊到女兒被妖物攝走的時候,看見過多足動物的影子,就近請了一些道士法師什麼的,皆神秘失蹤。不得已高薪去請千蟲山莊的人。
不過,就憑這個草包男,我斜眼再打量他一番,能行嗎?
說不定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莫員外是個明理人,那我們就言歸正傳吧。”草包男放下茶杯,“我來的時候觀察到莫家堡前山有人布了奇怪的陣形,前山是罕見的喜陣龍抬頭,後山是惡陣鳳煞尾,這一喜一煞,相互克製,想必,是一座天然的皇家墓陵……”
莫員外聽後,臉上微微有點變色,“墓陵?難道跟失蹤的少女有關係嗎?”
我奇怪地望了望爹爹,上幾次來得幾個法師也好像提起過墓陵,每次爹爹聽到這兩個字就臉色發白,看著我的目光就越來越複雜……
“也不一定有絕對的聯係,但是,這喜煞陣千年難得一遇,我還是聽家師提起過,如果喜煞陣被人破壞,或者年久失修,變成煞喜陣的話,恐怕,這方圓百裏生靈荼汰啊!”草包男正兒八經地語調。
緊接著,草包男話鋒一轉,“所以說,這個費用方麵……”
莫員外擦一把頭上的汗,心落了落。“大師盡管開口,我莫家祖宗有德,給我們後世留下產業良地幾十裏,費用方麵敬請放心……”
原來還是想方設法要錢!
草包男的形象在我的心中一落再落,直跌到零點以下……
再看向爹爹,他的臉上似乎有失望閃過,還有說不出來的悲傷。
這時候,小翠在門外報,“老爺,小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莫員外一聽,身體一怔,隨即,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著對我說,“莫雪,這次去你姨媽家暫住,要聽話,不要像在家裏這樣沒規沒矩的,好了,去吧。”
“是,爹爹保重,女兒告退。”爹站起來朝門外走去。走時,我狠狠地剜了一眼草包男。
這幾天一直拖時間不願離家,心裏麵是有個想頭的,盼望大名鼎鼎的千蟲山莊的人來除妖,人到妖除,我就不用出去避難了。
現在,盼來了這個草包男,簡直是萬念俱灰。
唉,還是走吧!
草包男,我恨你!
路上遇險
馬車一路顛簸,是中午時分上得車,行到傍晚,已經駛出了很遠的路,車夫告訴我們,隻要翻過前麵一座山,就可以出莫家堡的範圍了。
但是夜裏行路不安全,所以,建議在山腳下一座客棧裏落腳歇息一晚上。
莫家這次出動精良守衛二三十人,還有數十個法師,走一路撒一路的避邪圈紙,搞得整個隊伍相當的壓抑,知道的明白是莫家小姐外出避風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隊喪葬隊伍……
馬車裏裏外外都是符咒,從守衛到丫環每個人都手持肩貼得符咒,一進客棧,法師們就開始現場作法,客棧到處飄著黃紙,從裏到外,煥然一新。
自從上了馬車之後,隱約就聽到一陣鑼鼓敲打的聲音,喜慶之樂綿綿不絕,我問其它人,均搖頭表示沒有聽到。
難道被草包男氣糊塗了,出現了幻聽?
直到吃飯洗瀨準備上床休息之時,我還問,“小翠,你真的沒有聽到什麼?”
“小姐,你累了,休息一下,明早起來就好了,長途跋涉出遠門,就要注意休息……”小翠安慰我,給我收拾好床帳,在地上的一角打起了地鋪睡下。
想想也有道理,我是坐著馬車不怎麼覺得累,她們可都是走路,很辛苦,一躺在鋪上就能睡著的,我也不好意思打擾她休息。
一個人望著窗外發呆。
認床睡覺是我的一大毛病,這也是我不願意出門的原因之一。
直到夜深人靜還沒有睡著。
熟悉的喜慶之樂又響起來了,仿佛從窗外傳來,鑼鼓宣天,各種小調歡快而又詭異。
我的毛發都豎起來了。
如此清晰可聞,越來越近,絕不是幻聽。
“小翠,小翠……快醒醒!小翠……”我下床去搖她,她仿佛死去了一般,怎麼也搖不醒。
一個冰冰涼涼的聲音從窗口傳來,“吉時已到,新娘入轎。”
我轉過頭,窗口赫然一台鮮紅的轎子,在月光下,發著讓人毛骨悚然的紅……
恐懼中我慌不擇路,奪門而出。
站在二樓的憑欄上大聲呼救,“有沒有人在?守衛!法師!店家!小二!有沒有人在啊?”聲音空曠而寂靜,隻有一樓掌櫃處點著一盞值夜燈。
燈花忽閃忽閃。
一陣風過,客棧牆上貼滿的黃紙,無火自行燃燒起來。
焦糊味,撲入我的鼻子。
這不是幻覺。
所有的人都仿佛被深度催眠了。
除了我一個。
那個聲音又響起來,這次夾雜著一絲不耐煩,“吉時已到,新娘入轎。”
“啊!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我想逃,可是身後似乎有一股吸力,把我攔腰吸起。
眼前突然一紅,已經入了轎內。
就在入轎內的一霎那,我感覺似乎有個什麼東西也隨著我一起入了轎內。隻是一晃眼的時間,好像是夜裏某隻被光線吸引的甲蟲之類的。
一入轎,身上就多了一層紅衣,如同新娘一般,我動手去解,卻怎麼脫不下來。
深深地恐懼感襲來,用勁全力去撬打轎門,轎門紋絲不動,一陣眩暈,轎子騰空而飛起來,轎簾上映兩旁一起飛行的有兩隻巨大的蜈蚣精之類的妖物的影子。
突然想起那些失蹤的少女時,就有人見過多足的妖物,我眼一黑,色魔!
一種又醜又臭又腥又色的怪物形象,躍然在腦海中。
沒有骨氣的,我,暈倒了。
古墓
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黑乎乎的。
看不清楚東西,偶爾一片白光飄過,才能視物。
“喂?醒了?”旁邊一個聲音傳來。
嚇我一跳,我忍不住就尖叫起來,“啊——鬼,鬼……”
嘴巴立即被一雙大手捂住了,我條件反射的就抓住那隻手,一個小擒拿,往地上一摔,嘭!一個大物件被我摔了一個結實。
沒了聲音。
半響,那物件才呻吟起來。
“你!野蠻女!靠——腰都斷了……哎喲……我是瞎了眼才急巴巴地趕來救你,你下次下手能不能輕點,這妖魔未降,我心願未了,死也死得不甘心啊……”
草包男?
此時此地,遇上草包男,雖然說他是徒有虛名的蟲師,但是好歹也頂個師名,退一萬步來說,好歹也是個活人,同類啊!
“草包男,有沒有怎麼樣?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以為是妖怪,下手重了一點,誰讓你鬼鬼崇崇地出現在我的身後……”我一把拉起他,在他的腰處,用獨門的推打跌傷按摩法給他揉了一把。
他又沒有了聲音。
我正納悶中,草包男艱難的發音了,“敢問,女俠師承何人?”
“我師父乃上界少林寺退役方丈,號稱無敵金剛鐵拳手,圓寂時把他一百八十年的功力都傳給了我,說我日後需要……”我回答。
草包男悲憤道,“恭喜你,派上用場了,我的腰經過你一摔,現在一揉,已經斷了……”
我拍下他,安慰道,“沒事,我會接。”
一道定身符毫無偏差地朝我飛來。
“別!別靠近我,我自己來,我自己來……”草包男朝後挪退三尺。
不讓我靠近算了,以為自己是香餑餑啊,好心沒好報,“對了,草包男,這裏是什麼地方?你怎麼在這裏?”
隱約中看到草包男掏出幾張符,朝自己的腰去貼去,半響功夫就站了起來,法術真是奇怪啊,符紙都能代替跌打損傷的膏藥。
“早說了你印堂發黑,近期必會有妖邪纏身,所以,我化成飛蟲跟蹤你,好借你尋得妖怪,果然,大有收獲!”草包男走近我,兩指在我的眉間,劃下一個結。
“你……”太過份了,居然拿我作誘誀,如果不是被定身,他現在肯定是趴下來了。
突然,眼前一亮,黑暗裏的任何東西都看得一清二楚,這是一座建築非常堂皇的墓陵,結構大氣,四壁都用純金打造而成,分成東西兩個大殿,兩殿內還各有通道,不知道通向哪裏,麵積相當地大,地上到處是死人的白骨,一些白光一樣的遊魂四周飄蕩著,我們處於西殿的一個死角處,殿中間有一頂鮮紅的轎子。
跟我坐來的那頂一模一樣。
“給你開了識妖眼,一會兒見了鬼怪別尖叫,這座墓陵煞氣重,妖物們的修煉等級恐怕有上千年了,我又沒有學會蟲師派至高絕學群攻技能,如果被圍攻……你自己先想個死法吧。”草包男邊摘我的定身符邊道。
我趕緊搖頭,“我不想死。”
“你已經是半個死人了,你是被你老爹送給這座墓陵主人的新娘……隻要進了墓陵,長久被這裏的腐蝕陰氣侵襲,你會變成僵屍,整天跳來跳去的,哦,聽說僵屍改進走路方式了,但是本質上還是僵屍……”草包男無關痛癢的口氣,像在聊天氣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