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幾近發黑的湯藥,慕容雨澤一口灌到了自己的嘴巴中,俯身貼著瑤妃的唇慢慢的撬開,再慢慢的吐到她的嘴裏。
滿腔的苦澀令慕容雨澤不滿的皺了皺眉,他自幼不喜歡喝藥,每當生病都隻會在烈日下曝曬許久。有時還真的就那麼好了,想不到藥真是有那麼苦澀。
喂完藥,慕容雨澤便拿著擺在邊上的娟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卻不禁被娟帕上所繡的紋樣給吸引了去。不過是一角的迎春花,淡淡的展開著花瓣,娟帕右下角繡著小小的一個夢字。
慕容雨澤詫異,為何她會在娟帕上繡這個字。
宮中也甚少有人往娟帕上繡這些校門小戶的玩意兒,各宮娘娘手中常拿著的娟帕,上頭不是牡丹就是芍藥,一個比一個珍貴,也一個比一個來得精致。
慕容雨澤在床邊呆坐了許久才將瑤妃的身子輕放到床裏,不知道他碰觸到的那些傷疤,她會不會疼。其實那日李太醫求情說她不可喝酒,原本隻要她求他,他就不會讓她喝下去。
頭一回,慕容雨澤感到了力不從心。
他早早的就出了瑤華宮,推擠成山的奏章還等著他去批閱,近來他聽得最多的就是下頭那幫臣子吵著嚷著羅曼國需要立後才能穩住國家根基。朝野上也頃刻之間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南宮太尉為首的欲立靈妃為後,另一派則是鎮國將軍為首的立肖婉妃為後。
但他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沒有聽見。
小量子小心翼翼的跟在慕容雨澤的身後,最近皇上的脾氣有些古怪,時常動不動就摔破手中的茶杯。連去禦書房討論家國大事的官員有不少都被罵出去的,小量子私想著皇上的這些轉變莫不是跟瑤妃有關係。
在紫月以為皇上不會再出現的時候,慕容雨澤黑著臉站到她的身後,每次他都會將邊上的奴才都趕出去,時常就著唇給瑤妃喂藥。
通常在喂完藥之後,慕容雨澤都會有一盞茶的時間坐在邊上發愣,時間久了竟成了他的習慣。習慣性的坐在瑤妃的身側發愣,每每都是稍作休息就會出去。
後來慕容雨澤索性就在瑤華宮住了下來,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就會輕手輕腳的將瑤妃擁在懷中,很少有那樣舒適的感覺。
“你究竟,什麼時候醒?”慕容雨澤啞然著嗓子問道,其實他不願她有任何的閃失。就如當初他不願讓欣兒有閃失那般,可是,心中的結卻從未被打開。
“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背叛朕,朕就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每當慕容雨澤這麼說,回答他的永遠都隻有一室的靜謐。
冬日的腳步完全降臨在皇宮之中是在十二月,漫天飄灑的雪花帶給原本沉寂的皇宮一派熱鬧的景象。呆在屋子裏的嬪妃都會穿著水貂絨的大衣出來踏雪尋梅,難得會有這樣的生機帶給她們歡愉。
聚在一起的幾個嬪妃會竊竊私語的談論起宮中的變化,她們不是最得寵的,也不是最為失寵的,但會被皇上最容易遺忘的。宮中的女子實在太多,有時候她們自己都記不住哪些是新晉的嬪妃,而哪些又是資格較老的嬪妃。
三三兩兩的妃子,因構不成相互的威脅而聚在一起聊天。
為首的妃子顯得略微發福,但姣好的臉蛋將她的缺陷補足,她衝著手掌微微的嗬了一口氣,“自皇上壽宴之後,我都沒見過皇上。”
“你以為我們這邊的人哪個是有見過的?”坐落在邊上的妃子不滿的應了一聲。
皇上都在瑤華宮中住著,有時候竟連奏章都會帶過去,她們不知那瑤妃是有什麼樣的魅力能夠吸引皇上這麼多日沉溺在她那邊。而且,皇上還將立後的事情無限擱置了下來。
如此一來,這些妃嬪頓時便沒了賞梅的興致,怏怏的坐在八角亭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入宮之前的往事。
“呦,各位妹妹好雅興,這麼早早的就出來賞梅了。”晴妃雍容華貴的出現在眾人麵前。
“臣妾參見晴妃娘娘。”或坐或站的嬪妃紛紛給晴妃行了一個禮數,在後宮之中,比你階位大的總好過皇上的恩寵。
因為恩寵會不再,但階位會一直都存在在這等級製度森嚴的後宮之中。哪怕靈妃的地位再高,氣焰再囂張,到頭也不過是和晴妃一般大的妃位。隻是前者有勢力,能夠將晴妃壓得死死的不敢反撲。
“免了免了,如此冷的天氣,妹妹們可是有尋見梅花?”
“角落中還是有些的,不過看不清晰。”落邊的陳沒人低低的答了一句。
晴妃倒也不在意眾人略顯哀愁的目光,她怎會不知道後宮中各宮各殿都巴望著皇上的身影出現,隻連著那麼多日皇上的身影永遠都隻出現在瑤華宮中。
其實她也怨恨,但能有什麼辦法,連肖婉妃的小皇子都沒見到過自己的父皇。
“那梅花永遠是立在看不著的地方,罷了罷了,各位妹妹也別愁眉不展的了。本宮聽聞瑤妃在壽宴之後就一睡不醒了,連李太醫都沒想出好的法子。”
晴妃宛若天籟的聲音令在場的幾位嬪妃都來了興致,但卻不敢流於表麵。
“本宮也隻是聽太醫院的人說起,真假便不知了。妹妹們在此好好玩,本宮正要去給太後請安。”
說罷,晴妃就從石凳上站了起來。
她就是希望這些女人得知瑤妃的近況,如此一來口耳相傳,早晚會讓太後知道。
誰都知道太後最希望的便是皇上能夠開枝散葉,雖說皇室已有一皇子,但對於皇家來說兒孫永遠都是越多越好。若太後知道皇上整日守著半死不活的人,指不定就將瑤妃判處死罪。
冬雪飄落在瑤華宮的那一刻,紫月正在煎藥,邊上的廚娘則是急急忙忙的打著下手。
“廚娘,你是什麼時候進宮的?”紫月好奇的問了聲。
“自幼就在了,一把骨頭了都沒踏出皇宮一步。”廚娘說得有些悵然。
“我也是打小就進來的,喏,就是這樣的雪天。”
紫月邊說邊用扇子扇了扇燉著的爐子,她慶幸自己能夠在皇宮中遇到娘娘這麼好的主子。
恍然間紫月聽到李太醫的聲音,慌亂的將手中的扇子交到了廚娘的手中,叮囑著看好藥爐,就便匆匆的跑到了前殿。
此時的李太醫剛從外頭進來,衣衫上的雪花隨著他的動作掉落到地上,瞬間融成了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