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過高低起伏的屍堆,走過坐在樹邊扯著鼻鼾休息的戰士,走過兩人一夥抬著獸人屍體運往後方的婦女,走過簡陋而簡單的尖木營壘,瓦內爾緩緩走向營地後方的那座尖頂牛皮帳。
沿途他看到了不少高高飄揚的部落獸皮戰旗,可是能夠站在旗下的各部落戰士已經稀疏了很多。甚至在代表著牛頭人的裂蹄部落站旗下,戰士數量已經稀少到了無法成軍的地步。
瓦內爾默默的看著,默默的走著。在他心中,有無數的謎團等著桑格大祭司給他答案。今天,他迫切需要一個答案!
桑格大祭司的帳篷依然是那麼的昏暗陰森,而桑格本人也顯得更加憔悴虛弱。
一進入大帳,瓦內爾就趕走了守護在帳內的兩個小薩滿,這才杵立在中心火塘前,沉聲的問道。
“我們這樣值得嗎?”
桑格大祭司孤零零的坐在帳內陰影處,哪怕是火塘裏跳躍的火光也無法照亮籠罩他臉龐的黑暗。
“你想問什麼值得不值得?”
“我們為了精靈打仗值得不值得?現在犧牲的都是獸人裏最好的棒小夥子,可精靈們呢?他們讓開了通道,把我們放到了和蟲族戰鬥的最前線,可他們呢?”
“精靈們還在討論,他們需要準備!”
“他們在討論,他們在準備,可是為此做出犧牲,付出代價的卻是獸人!大祭司,如果這樣下去,獸人還有未來嗎?”說到最後一句,瓦內爾的聲音已經接近咆哮。
“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部落!”桑格大祭司聲音嘶啞的辯解道。
“為了部落,為了部落……”瓦內爾的情緒顯然已經有些失控:“在部落全氏族大會上,你就這麼說,現在還是這麼說。可是我現在需要知道一個明確的信息,我們在為誰戰鬥?”
“我們當然是在為了部落而戰鬥!”桑格憤怒的咆哮了回來。
“你永遠都是這麼說,可是我現在需要一個更明確的指引。全氏族交出了自己的優秀戰士,把他們彙聚在一杆大旗下,你現在讓我帶領著他們衝向蟲群,衝向死亡……這樣的戰鬥部落能夠有未來嗎?”
“可是我們必須戰鬥!先祖之靈已經明確的告訴了我,獸人隻有戰鬥才能保全自己的存在,否則獸人必亡!”
“那就讓先祖之靈親口告訴我!……”帶著震耳欲聾的咆哮,瓦內爾瘋狂的吼出了自己的心聲。
暗影之中的桑格大祭司身軀一震,麵目雖不可辨,可是雙瞳處卻燃起了熾烈的紅芒。
“好吧好吧,既然你一定要看,那我就讓你看看先祖之靈的預言……”
桑格大祭司上前了一步,第一次把麵目暴漏在了火光的照耀中。才隻幾日沒見,他的臉頰已經瘦削的像個骷髏,身形更加佝僂衰弱,如果不是炙燃的雙瞳還顯露出勃勃的生機,恐怕外人隻會把他當成一個幹屍看待。
桑格大祭司從脖項的獸牙項鏈上取下一顆尖利的牙齒,劃破了右手食指,用枯瘦如鬼爪般的指頭在瓦內爾額頭勾勒出了一個類似眼睛的古怪圖案,這才用雙手抱持住了他的頭顱兩側。
“既然你想看,那我就讓你看看吧……”
隨著身後石錘戰旗的無風自動,低沉雄渾的獸人戰歌緩緩開始在營帳內回蕩,一幕幕發生在未來某個時刻的曆史片段快速的在瓦內爾腦海中閃過。每一幕都是那麼的驚心動魄,每一幕都是那麼的撕心裂肺,絕大部分場景都是獸人部落在被某個神秘異族屠戮,到處都是屍山血海,到處都是獸人咆哮倒下的身影,到處都是殘破的營地和堆積如山的屍骸……
在近乎所有的場景裏,獸人都是死亡的,獸人部落從此消失。
可唯獨在一個場景裏,一個高大威猛的獸人站在腥風血雨中,一手輪著巨斧,一手高高舉著部落戰旗,帶領著萬千獸人浴血拚殺在一望無際的蟲海之中……
桑格大祭司堅持到了最後,等到瓦內爾看清了所有的未來,這才喘著粗氣跌坐在地上,雙頰反常的浮起一抹豔紅。
“獸人的未來就是戰鬥。隻有戰鬥才能生存!”桑格掙紮的嘶聲道。
“傾力一戰九死一生,消極避戰十死無生。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瓦內爾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喃喃自語起來。
良久後,他睜開眼睛,看著地上生機漸消的桑格大祭司,重重的錘了一下自己胸口。他從地上拔起象征著石錘部落的那麵戰旗,轉身大踏步的走出了營帳。
當帳門掀起的那一刻,落日的餘暉給他全身塗抹上了一絲金黃。
獸人的戰爭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