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背叛的感覺填充著塔芬的心胸,讓他怒火中燒,瞠目欲裂,可是眼前詭譎的局麵卻又逼迫著他一定要冷靜下來。
對麵的希爾蓋布滿靛青色鱗甲的軀體現在已經被熊熊燃燒的深淵火焰所包裹,龐大體型帶來的壓迫感讓所有直麵他的人心神受製。這些發自巴洛炎魔體內,從厚重鎧甲縫隙處噴出的深淵火焰,可不是些許魔抗能夠豁免的。即便以塔芬聖階惡魔的魔抗,在這距離希爾蓋30米的遠處,也感到了一絲絲的灼熱。
可以想見,等會一旦交戰,塔芬必然要時刻承受來自巴洛炎魔的火焰灼燒。這是無可豁免的火焰傷害,隻要還沒有達到火焰免疫的程度,在巴洛炎魔的戰鬥領域裏就必然要承受這種傷害。
塔芬的目光在遊移。
對方那巨人般體型帶來的壓迫感不值一提,黢黑惡魔尖角上烙印的詭異符文也迷惑不住一位位麵領主,至於那覆蓋全身的神秘惡魔刺青,以及背後神展開後接近6米寬度的漆黑羽翼更是無法震懾住聖階惡魔。可是這一切拚合在一起,卻讓塔芬驚疑不定。
20級的聖階惡魔!
現在的希爾蓋展示的是自己的巴洛炎魔戰鬥形態,這可是一個實打實的20級聖階惡魔的實力體現。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1個小時前,這個混蛋家夥還是一個靈魂中塞滿詛咒的19級可憐蟲。短短的一個小時,他就重新回到了20級的聖階形態,這裏麵所包含的況味,隻有當事人才能細細的品味出來。
不祛除靈魂詛咒,他就不可能恢複正常。他現在既然恢複了正常,那就必然祛除了詛咒。這種簡單的邏輯,塔芬當然明白曉得,可他考慮更多的則是這個邏輯背後隱藏的某些東西。
眼前的局麵可能是場陷阱,而且是一個聖階惡魔布下的陷阱。
那麼誰是獵物?
短短的一刹那,位麵領主塔芬就已經想到了很多很多,不過隨即這些讓腦袋生疼的陰謀算計就被他拋諸了腦後。幾千年的陰謀詭計他見識的多了,雖然身軀已經傷痕累累,可他不還是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陰謀詭計算什麼?惡魔需要的是實力,而不是算計!
陡然爆發的憤怒瞬間點燃的聖階判魂魔塔芬的戰鬥激情。在這一刻,他不是位麵領主,不是惡魔領主,而是偉大的聖階判魂魔——塔芬。
沒有萬眾呐喊,響徹戰場的廝殺咆哮就是最好助威者,沒有轟隆隆的戰鼓,那踏碎礫石不斷衝刺的腳步聲就是最好的鼓點。戰場上鮮血在飛濺,殘破的肢體到處都是,每一個時刻,都有惡魔或者亡靈在死亡。那濃鬱到了極致的血腥氣息與殺戮氣息刺激的每一個參戰者血脈賁張,用力的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要麼殺人,要麼被殺,無論哪一種都能讓他們釋放出心中的那股混亂與暴厭!
年輕的李洵接連給自己施展了“機械化心智”、“精神專注”、“精神防護”方才抗住了心胸間突然暴漲的殺意與戰鬥欲望。
在清醒之餘,他也禁不住有些咋舌。
深淵意誌在深淵世界的滲透真是無處不在,無時不在。
自己躲在大後方通過魔法水鏡窺視前線的戰局發展,都能被這股深淵意誌所侵染誘惑,那麼可以想見,身處戰場之中的那些生靈們,他們此刻還能有多少理智剩下。
看著與炎魔滾打撕咬在一起,就連肋骨都斷折了大片的鬼龍莫羅斯;看著身軀已經支離破碎,卻趴伏在霜巨人身上,忍受著霜凍的傷害而執著著向其體內穿刺的血魔;看著排成陣勢與大惡魔們正麵衝撞而崩毀的地獄火;看著不斷有戰友落馬而依然頑強衝鋒的黑鋒騎士們,李洵的心中陡然緊縮。
在這一刻,他仿佛明悟了什麼,卻又思維遲鈍的不願意去繼續思考,隻是機械而木然的看著眼前水鏡裏的一幕幕。心神空而不空,精神靜而不靜,太陽穴上的血管裏緩緩流動的血液落在他耳內都是轟然炸響的巨雷,讓他心神震撼而默然無語。
眼前的這一切,墓園英雄、墓園傭兵、墓園兵種,都是替他在戰鬥,替他在拚搏。他們收獲的是血淚,收獲的是傷痕,甚至可能是死亡,可得到榮耀的卻是自己。
自己能夠給予他們的是什麼?
戰士的榮耀?英雄的使命?
這個時候,他已經無法分清楚,影響自己情緒的究竟是深淵意誌還是自己的本心。
李洵抬起沉重的頭顱,再次把視線投注在魔法水鏡之上。這一刻,他不再以遊戲的心態看著眼前的一幕,不再以數字化的心態刻意忽略一些東西。
戰爭是沉重的,是他注定無法丟棄的沉重責任感。
這一刻,他需要直視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