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家小酒樓,神夢點了一盞清酒自沾自飲。
少許的酒氣被飯團彌散著的香氣驅散。
秋意已濃,淡淡的淡淡的濕寒侵衣,少年憑欄而依好不快意。
“呼——”
神夢長長吐出一口氣,恰好背後傳來了一陣零碎的腳步聲。
緩緩轉頭,一張在幽暗中慘白如紙的臉出現在了神夢的視線中。
一手輕微地轉動著手中的酒杯,神夢打量著眼前不過數日便柴毀骨立的男子,眼底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了然,道:
“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時間回到之前。
在數日前的夜裏,吉田小子帶著神夢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回到家中,惴惴不安之中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大早他便想要前往陰陽師總部與相田真紀相見,卻不料當他氣喘呼呼地趕到門口時見到的卻是一身盛裝打扮的相田真紀。
外披一件紫貂寒裘,裏頭是沉香色大袖圓領大襖,最為顯眼的莫過於那服飾上顯眼的折木家印記。
長時間混跡於人之裏的吉田小子自然不會不知道這專供大家族的印記。
神夢離別前的話語開始在吉田小子的耳邊變得越來越清晰。
身上還是原來那身布衣裝,泥濘與汗漬粘黏其上,褶皺不堪。
土黃色的手臂上有著幾道常年奔波的皸裂。
相田真紀雪白的臉頰上點著漂亮的櫻桃色,像是雪地裏染開了一點點的豔麗,明空裏拉出了一條朝霞。
頓時吉田小子頭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與她的天差地別。
向來進出嚴肅鄭重的陰陽師總部門口居然有個點著胭脂的漂亮女人。
來來往往的人群紛紛聚集圍觀這罕見的景象。
吉田小子將自己隱匿在人群之中,心中漸漸彌漫著一種酸澀感。
曾經的他為什麼會忽視這點呢?忽視相田真紀絕美的身段,姣好的麵龐與自己的天差地別。
是啊,曾經的相田真紀是藝伎館的藝伎,沒有自由的女人,所以自己才會有了那份可笑的自信吧,甚至卑劣到極點地慶幸著相田真紀隻是一個年紀頗大藝伎,隻是一個富人家不願贖身,普通人家贖不起身的藝伎。
一位令人眼熟的老人走到了女子的身邊,吉田小子死死地盯著這一刻,想是察覺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樣,心中無比渴求上天告訴他這隻是個無聊的環境。
然而折木老爺子那用陰陽師強化過的聲音蒼老而帶著威嚴在半空中響起。
“即日起,老夫認故交之遺孤——祈木霖為孫女,之前她流落到藝伎館生活多年,名喚相田真紀故於昨日才剛剛找到,還望各位周知!”
在人之裏除了一些內心齷蹉的男性以外藝伎並不是什麼不堪的職業,折木老爺子這話也是意味著正大光明地把相田真紀,或者現在應該被叫做祈木霖的女性納入折木家的保護之中。
吉田小子不想去思考為何想田真紀會突然由一個普通的藝伎變成折木家的女兒。
在折木老爺子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吉田小子心中那種酸澀的痛感變成巨大的洪流,湧上來不斷地湧上來,終於壓碎他理智的冰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