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過了最美好的年紀,最似水的年華,她摸摸自己臉上幹燥得有些許細紋的臉,不隻是什麼滋味,隻是鼻尖有些酸楚,又有些苦澀。
遲歡,她不禁感念遲寧名字取得真是貼切,遲遲而來的歡愉,她蹉跎了那麼久,今天是要遇見最終的平淡生活。
又躺了半晌,起身洗漱了會兒,稍稍添了點唇彩,粉霜,到底有了些氣色,還不錯,這樣的年紀穿起婚紗來也是美的,至少沒了年輕的鮮活,有了這個年紀的風韻。
約定好了的化妝師已在門外敲門,她略略調整好,然後勾唇微笑,走出臥室打開房門。
“恭喜。”照例的賀喜。
“謝謝。”她也是笑,很快笑聲祝賀將彌漫這個房間。
然後,沒有人知道,那枚卡地亞限量尊貴的戒指孤零零,無聲靜躺在抽屜裏,黑暗裏,戒指再亮切割再美,關上了,阻隔了燈,光線,都是暗的東西,隻是個東西,不是其他。
這是一個小型的婚禮殿堂。
照例是百合,白玫瑰,參合著紅玫瑰的妖嬈,綠色枝葉的點綴,紅豆光潔的顆粒也添了些許味道。
幹淨而整潔,是這個現場最好的詮釋。各樣東西不至於奢侈但上得了檔次,低調而名貴,人聲並不嘈雜,每桌的上麵還配有一朵青色有白潔的蘭花,優雅且深沉。
伊內絲在禮堂走了一圈,姣好的臉蛋喜氣洋洋,坐在椅子上,恍然入目的花種卻叫她心裏微微莫名有些膽顫。
沒有哪一家人結婚是用蘭花的,而她記得她哥哥也並不偏愛這些,認識的人中,也隻有那人是愛這個的。
倏地,像是想起了什麼。她霎時站起,環顧四周,卻發現沒有任何他的蹤影,他們是幾天前一起到的,餘下的日子,她總是尋不到他,以為今天會碰到麵,不曾想到,還是沒遇見。快步到了門口,她問了下門口登記的小姐,聲音有些不自覺的的抖顫,輕輕咳嗽幾聲,她問:“那個,賓客都到齊了了嗎?”
那人笑意盈盈的回答道:“恩,都到了。”
臉色一白,青筋一跳,不知是什麼滋味,咬了咬唇,伊內絲不經意的揚高了聲音用著不太流暢的中文再問:“沒有一位叫顧方西的賓客嗎?呃……不,或者登記的是West Gu。”
那小姐查了查,蹙眉回道:“沒有。”
“你確定?”
不好的預感對女人而言是種毀滅性的打擊,腳下有些虛浮,她聲音不禁有些刺耳。
“是的,我確定。”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他在聽見的時候,就一副欣喜要來的表情,明明仿若是祝福,為何沒有來,都快開始了。伊內絲眉頭緊鎖的思忖道,她咀嚼了很久,回想他當時的表情,的確是微笑愉快,但似乎又有點隱晦深沉,到底是哪裏不對,她也說不清楚。
靈光一閃,霎時,她拿起手機,站到角落,壓低聲音快速的問:“哥,你在哪裏?現在在哪裏?”
“葡萄牙。”低沉也不隱瞞的回答。
猛抽一口氣,伊內絲有些發暈,心房一抽一抽,隻聽見禮堂的音樂響起,悠揚動聽,婉轉美妙,是現場伴奏合唱,音效極好,四周彌漫著花香,燈光淺淡,光線充足,薄薄的手汗瞬間從掌心裏滲了出來。
最前麵的燈光與周遭不符,暗得濃重,似夜色深沉,不知是為了禮堂的效果還是如何,站在前頭的司儀和新郎身形難測,一直都不見新郎的影子,到了開始時,也不知從哪裏出現的,所有人都以為是為了效果的安排,可在此刻的伊內絲看來幾乎是刺眼得很,絕望得很,甚至心顫抖得無法抑製。
失神的遙望過去一片漆黑,隻有暗色下的剪影,仿若似曾相識,挺拔的身軀,慣有的負手而立,身姿一動不動的沉靜。
隻聽見那一頭司儀在喊:“——讓我們有請我們美麗的新娘入場!”
後一方光亮璀璨迷人,前一方暗色隱晦難辨人貌。
伊內絲能聽見自己的心髒一下一下發出最清晰最響的跳動聲,紊亂得讓人失措。
“你,你不在,新郎,新郎,是誰?”嚅囁哆嗦的吐出這幾個字,還不到一秒她的手機都從掌心裏滑了出去,耳邊震耳發聵,隻聽見新娘清亮沉聲的嗓音從齒縫裏一字一句清晰的傳達整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