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院——”
伊內絲揮揮手,拉回了他略微的失神,飄忽的黑眸定在她的身上,眼神不動任何聲色。
“快開場了,票我也沒來得及買,你能不能把那張票借我……”見他不問自己為何來,那迫人的氣勢在暗色中顯得尤為嚇人,伊內絲腳底有些泛涼,輕聲笑著,梨渦頓現,隻好自己忐忑的說明。
“如果沒有票,我要在外麵吹著冷風聽了……顧院,沒事的,你就給我用一回吧。”
拱著手求著,伊內絲抿唇說著。
掀起一直微斂的眼皮,顧方西眼神略微有些飄渺,掠過她,看向這條街的盡頭,黑色沒有光亮的地方,好似什麼都沒想,隻是淡淡的終於啟唇:“伊內絲,音樂會的票都是要提前訂票的,你應該知道的。”
“我忘了,就不能用一下嗎……我哥也定了兩張票,可沒有一張是給我的。”
聞言,抿了抿薄唇,他攏了攏衣襟,轉了個身,望著地下的薄雪,習慣性的看自己的倒影,單獨一個的黑影,不交疊任何人,任何景物。
斂下眉眼拿出手機,打通了音樂協會裏的朋友,讓他們想辦法拿一張票來。
他如今對任何事到底不至於太不留情麵,也許是年歲漸長,暴戾之氣收斂完全,可也從來都適可而止,能幫的則幫,不想做的從來都沒有人可以逼他就範。
“再等會兒你就可以拿到票了。”
說完,他轉身拾梯走上,卻不料身後的伊內絲倏地聽到話渾身顫抖,啞著聲音哽咽著開口道:
“顧院——還有比你更加殘忍的人嗎……你嗬,你寧願套平日最不願套的交情,寧願花錢再幫我買一張,也不願意把你手頭上那張八年來每次作廢的票給我用一次——”
話落,哽在喉嚨裏,就像火燒的難受,伊內絲連腿都在發軟。
年年作廢的票,不過是年年作廢的東西。
“……”他歎了口氣,揉了揉作疼的太陽穴,墨黑的眼眸深沉沒有情緒。
“一次都不能嗎,就隻用一次。”
再次開口,滿是哀求。
“不能,伊內絲。”他連停頓都沒有,隻是淡漠的拒絕,迷蒙望著遠處的眼神疲憊卻又凜冽炯亮,“就算再過八年,我旁邊的位子還是空的,這張票我也不會給任何人使用。我願意扔了它,或者守著它,任它作廢。”
是的,任它作廢,他繼續買,一次次買是他的事,它要作廢,他沒關係的。
很遠,慢慢拉遠的距離。
伊內絲站在原地,看著他一個人走進那富麗堂皇的禮堂,身形挺拔,氣質卓然,臉色沉靜若水,身後的倒影在陰暗處透出幾絲說不清的神秘與寂寞。
她胸口一陣陣的緊縮,捂著那兒抽著泣,手機在口袋裏突然猛烈的震動,顯示的是Alan,她的表哥,她深深吸一口氣,又一口氣,才掩住了哽咽,沉著聲輕喚道:“表哥,好久不見,最近好嗎,有事?”
一連串不停頓的話,顯示了幾分她的失神,風在那兒呼嘯而過,下一句的喜訊讓她心口微微暖了起來。
那頭,是低低不在意溫柔的笑聲,然後是笑意很濃的一句話:“伊內絲,我要結婚了。”
伊內絲怔了怔,然後扯開驚喜的弧度,捂著臉揚著聲道:
“天哪……真的是太好了!”
是的,太好了,總有些事情,是喜事。即使對有些人來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