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瑾鈺,年方二八,生於琉璃王朝三十六年。
我的父親名為瑾國,乃琉璃王朝的兵部尚書,母親為父親的第三妾侍。
照琉璃王朝的規定,像我這樣的官家女子若是過得及卉之年,應當是隨秀女大選而進宮的,為了皇室的開枝散葉也為了自己家族的榮華富貴。我雖妾侍所生,父親對我的寵愛卻如正室而過及。父親雖臣居重位,但仍淡泊名利,忠心耿耿。他深知宮中險惡,便從不帶我參加宮中盛宴,一來我乃妾侍所生,二來父親認為像我這樣不諳世事的性子不宜在宮中拋頭露麵。我雖女子,父親卻重點著重於對我政治上的講解,琴棋書畫卻稍稍略過,他認為女子雖深養閨中,但心思慎密,必定有男子所慮不到的地方,有時我與他稍講我的見解,他便驚喜差異的說“我的鈺兒若為男子,定當隨為父盡忠報國。”
我尚有三位姐姐和一位仍在繈褓中的弟弟,三位姐姐都已出嫁,夫君都為尋常家男子,可以說這些年父親看透了官場險惡,欲全身而退,交出兵權。
我在想,或許還有那麼幾天,我們這一大家子便要卸甲歸田,享受天倫之樂了,那時的天空蔚藍清澈,沒有深深地宮牆阻隔我要的自由;那時的心靈簡單而又純潔,沒有鮮血,手如白蔥,上麵流失的是時間,而不是人命。
天,終究不如人願的罷。
幾日不見父親,也未曾聽見府裏傳出要搬得口風,我有預感,這件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順暢。
我盈身來到父親的書房,但見父親雙眼通紅,麵容憔悴,幾日未見父親華發卻已悄上鬢頭,我見心酸欲淚“父親,這幾日怎麼了,怎生憔悴成如此?”父親見我,泣聲道“鈺兒,皇上親自下旨,宣你必定在秀女大選之前入宮。”我宛如聽見晴天霹靂,琉璃王朝對秀女規定尚不明確,過了及卉之年便可自行去官府報名,官府見著報選之人若是秀麗定當上報,因此在秀女大選之前皇上定不知任何秀女的名字。“我把你藏了十六年,你的三位姐姐早已出嫁,我想在我歸隱之後也給你找個尋常人家,但,我不知道皇上是從何知道你,鈺兒,為父真的不想你去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啊,鈺兒。”望著在官場如此春風得意的父親為了這件事在我麵前泣不成聲,我又於心何忍。父親對我的愛終究是發自內心的,聖旨一下,便與九族相連,我又怎麼可以讓全家為了我一個人陪葬?尚在繈褓中的弟弟,寵愛有加的父親,在遠方正其樂融融的三位姐姐,犧牲我一人換取全家幸福平安有何妨?“父親,您認為以鈺兒的才華與美貌,能否在宮中換取一方平安之地?”我笑迎父親。父親一時未反應過來,呆呆的望著我,我堅定了一下語氣:“父親,鈺兒願意以一身幸福與平安來保得全家。”我的眼神望著遠方,那裏有我的夢,我的自由,我未曾瞧見的可以陪伴一生的良人,可這些,宛如西邊浮雲,始終都是過虛一場罷。
“不,鈺兒,人命如浮萍,人心如此險惡,你的性子從小就好安靜,不喜歡吵鬧,皇上他既然用定你來為他的政治鋪路,定不會讓你安生。你若有用,必會樹敵;你若無用,皇上必定起殺心,你隻會左右為難啊,鈺兒。”父親越來越激動。
“父親,夠了,鈺兒入宮不一定必死無疑,皇上他安排這一切就定不會讓鈺兒在他計劃尚未完成之前死去,放心吧,若全家為了鈺兒抵抗聖旨,鈺兒在此以死謝罪,化作孤魂野鬼,上不了天堂,亦不敢風光去見列祖列宗。”父親,請原諒我
父親怔怔的望著我,他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教育了十六年的女兒,他有些不相信他所聽到的那些話竟是由這個乖巧的女兒說出來的。
“罷了,為父懂了鈺兒的苦心了,雖為父不懂皇上此番的用意,但鈺兒你記住,平淡一些吧,二五之後,若有機會,我必當想法救你出來,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活著。”父親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他轉身離去,蒼老的背影越發的行的緩慢,我不忍再看,流著眼淚狂奔離去。
“奉天承認,皇帝詔曰。兵部尚書有女瑾鈺淑德賢良,美才並存,賜以貴人之位,號為宸,著三十六年九月十六入住璃花宮,欽此。”尖銳的聲音想起,對於尋常女子定會覺得那聲音宛如天籟,而在我與父母親的耳中,卻如閻王的催命符,向世人昭告,我還有多長的時間。
哼,宸貴人,我的人生怕是不會再安靜了。以後我沒有名字,我就叫宸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