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鄒元標急問。
“點唇。”趙南星笑道,“我這也是有私心的,還請南皋兄成全。”
“哈哈,這個私心老夫喜歡。點唇,好,就讓她到我這來吧。”鄒元標知道老友的私心,若能成功辦起女學,必能青史留名,趙點唇自會在其中。
所有遞上辭呈的官員都來到文華殿,他們沒想到魏四會來,而且是一個人來的。
望著魏四鎮定自若地走到最前麵,轉身麵向,目中毫無怒意,也無恐懼,眾人不由一愣。
葉向高開口說話,“魏公公見諸位辭呈中無不提到他,有心來見,與大家開誠布公地談談。”
“談什麼談,他在我們就走。”楊漣大喝道。說完便轉身,眾臣跟著大呼跟著。
“得臣猶在,憂未歇也。困獸猶鬥,況國相乎?”魏四在後淡淡地道。
楊漣等人停下來。困獸猶鬥,更何況我們呢?我們這樣不敢麵對一個閹人,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
“我想先講一個故事,我想大家都知道,但我還是想講。”說完魏四講起方才這句的由來。
春秋時,晉國發兵去救援被楚攻打的鄭國,可是晚到一步,鄭國已投降了楚軍。這時晉軍主帥荀林父主張退兵,可副帥反對,最後由於意見不一致,晉軍被楚軍打得大敗。
晉景公得到這一消息,很是氣憤。晉軍將領回國後,晉景公立即叫人把敗軍將領帶上殿來,大聲斥責,追究責任。那些將領見國君大發雷霆,跪在一旁,不敢吱聲,過了一會,荀林父想到自己是主帥,這次大敗應負有責任,就跪前一步說:“末將罪該萬死,現請求一死。”
景公盛怒之下,拂袖示意衛兵來捆綁荀林父。這時,大夫士貞子上前阻止,不慌不忙地對景公說:“三十多年前,先君文公在對楚的城濮之戰中大獲全勝,晉國舉國歡騰,但文公麵無喜色,左右感到很奇怪,就問文公:‘既然擊敗了強敵,為何反而愁悶?’文公說:‘這次戰鬥,由於我們采取了正確的戰略原則,擊破了楚軍的左、右翼,中軍主帥子玉就完全陷入被動,無法挽回敗局,隻得收兵。但楚軍雖敗,主帥子玉尚在,哪裏可以鬆口氣啊!困獸猶鬥,更何況子玉是一國的宰相呢?我們又有什麼可高興的,他是要來報仇的!’直到後來楚王殺了子玉,文公才喜形於色。楚王殺子玉,是幫了我們晉國的忙。如果說楚國被先王打敗是一次失敗,那麼,殺掉子玉是再次失敗。現在您要殺掉林荀父……”
景公聽了士貞子的話,恍然大悟,笑著說:“大夫別說了,我懂了,我殺了荀林父,豈不是幫了楚國的忙?這樣,我們不是也將一敗再敗了嗎?”
於是,景公當場就赦免了荀林父等將帥。
“困獸猶鬥,更何況各位大人呢?”講完這個故事,魏四繼續道,“魏某既然在諸位眼中一文不值,又何必害怕呢?”
“我們不是害怕,我們是不屑與你一鬥。”這次說話的是左光鬥。
“鬥?為何要鬥呢?雖然我在內宮,諸位在朝廷,但都是為我大明效力,為皇上效忠,鬥從何來?”魏四反問。
楊漣怒道:“宦官當權,為臣者若不鬥,豈不是白拿國家俸祿,枉為人臣!”
魏四一笑,“既然要鬥,你們都走了,誰和我鬥呢?”
“要想我們留下,就請你離開皇宮。”楊漣想啥說啥,毫不給魏四留情麵。
“我是不會離開的。”魏四道,很坦然。
“你不離開,那我們就離開。”楊漣道。得到眾人響應,紛紛跟著大呼“離開”。
魏四道:“你們一直自命清官,一直自吹自擂忠君愛國,一直痛斥我魏四是亂政之人。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你們在亂政,還是我?”
葉向高覺得有必要說話,“沒錯,你們離去後,小人們便有機可乘,占據朝廷重要位置,這個國家怎還了得!”
“葉大人說的沒錯,你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亂政嗎?”魏四跟著道。
眾臣皆不語。
“楊大人,你的‘二十罪疏’不成立,難道你就不想繼續搜集我的罪證,來個‘三十罪疏’或者‘四十罪疏’嗎?”魏四望著楊漣道。
“隻要你有罪證,我便會彈劾你。”楊漣毫不畏懼。
“你都要辭官了,還如何彈劾我呢?”魏四反問。
楊漣愣住。
“要說的我已說完,你們是否還要辭職,自己好好考慮權衡一下吧。”魏四已向外走,穿過眾臣。
困獸猶鬥,何況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