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父親這句話中,談雨嬋斷定自己判斷正確,問道:“父親,莫非他的心髒位置與常人不同?”
“沒錯,位置略向右偏一毫。”談濟生感歎道,“所以那一刀沒有奪去他的命。”
魏四躺在那心想應該是因為阻止了宋二剛的行動,才有此一劫。而這隻是開始,之後不知有多少危險在等著自己呢,他們絕不會就此罷手。
在談家父女精心治療下,第三日魏四終可下地,便急著回宮。再不回宮,追究下來,不好交差。私自離宮也是大罪。
談濟生考慮下,還是雇了輛馬車,把他送到宮門外,之後又攙著他進入,來到慈慶宮。
形勢有些緊張。慈慶宮門外停著金碧輝煌的皇帝輦車,駱思恭率大隊錦衣衛整齊排列,進行戒備。魏四輕聲道:“走偏門。”
兩人來到偏門,卻見亦有錦衣衛把守。魏四讓談濟生先行回去,自己則在外候著。如此慎重的護衛工作在慈慶宮是第一次,肯定有大人物來。宮裏的大人物能有誰?那輛大輦車說明來人隻能是皇上。
不錯,來人確實是萬曆皇帝。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慈慶宮,也是第一次主動來見這位讓他生厭的兒子。
朱常洛恭敬地傾聽父親的教誨。萬曆的語氣第一次如此委婉,不帶一點尖刺,“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就是這個道理。”
沒受過多少教育的朱常洛聽得暈暈乎乎,但最後那句他懂。“父皇教育的是。”
“若要治國,就要先管好自己的家庭和家族。”萬曆望著這位還在打顫一臉窩囊相的兒子,強忍住厭惡,繼續開導,“現在外麵的人都說咱們朱家誰跟誰有仇,誰和誰不對頭,都是胡扯。如果朕連這個家都治不好,又怎可能將咱大明朝治理得如此昌盛興旺。”
太子也算機靈,順著父親的話道:“父皇英明,外人胡亂揣測,不需理會。”
“父皇留給你這個繁榮昌盛的國家,你有能力治理嗎?”萬曆漸入正題。
“父皇長命百歲,萬壽無疆。”朱常洛沒有直接回答。
萬曆一擺手,“總之你要記住,隻有齊家才能治國。三日後,朕將在皇極殿外召見文武百官,希望你能體會朕的良苦用心,不要讓朕失望。”說完離座來到兒子身旁,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在慈慶宮人的叩拜中自信地離開。
他自信這個兒子能聽懂他的話,知道在那時該說什麼做什麼。
萬曆來到慈慶宮當然不是來給兒子上“政治課”的,是因為昨晚鄭貴妃在他麵前的哭訴。
“這事如果是我做的,我全家死絕!”鄭貴妃披頭散發,神情激動,淚痕滿麵,舉手詛咒發誓,以示清白。她確實是清白的,她之前對此事一無所知。
萬曆慌了,在這位心愛的女人第一次出現這種表現的時刻。他向她大吼:“此乃朕之大事,你全家死光又能如何?”然後吩咐將鄭貴妃送回宮去。
靜下心來,萬曆在默默分析。此事應不是鄭貴妃所為,朝野都知道她與太子的關係,她不會傻到這個地步。再說若要殺太子,何故不帶兵刃,隻拿根棗木棍呢?此案若再不結案,不知要扯出多少枝節,不知道那些官員們會做出怎樣的文章。要想結案,太子的態度很關鍵。必須要去給他敲下警鍾,以免他被朝廷官員控製。於是,便有了此慈慶宮一遊。
出了慈慶宮,萬曆先來到萬安宮,安撫一下神情憔悴的愛妃。“愛妃放心,朕已與太子交流過,朕會處理好此事的。”
鄭貴妃感激地望著他,淚花閃閃,“臣妾相信皇上!”
“不過……”萬曆猶豫下,說出自己的想法,“太子剛剛失去母親,若你能前去安慰一番,讓他感覺到母愛的溫暖,效果應更佳。”
他以為鄭貴妃會拒絕,或者會猶豫,然而她很痛快地點點頭,“臣妾這就去慈慶宮。”
“好。”萬曆很開心愛人如此理解自己,“朕這就回養心殿,沈一貫應該在那等著朕了。”
皇上剛離開,鄭貴妃正欲往慈慶宮,鄭國泰神情緊張地進來,“姐,怎樣了?”
鄭貴妃望著這位不爭氣的弟弟,忍無可忍地揮掌摑了他一巴掌。“闖出這麼大的禍,你想害死姐啊!”
鄭國泰捂著疼痛的臉龐,委屈地道:“我不也是為了姐姐您嘛!”
“為了我?”鄭貴妃更是氣憤,本來白皙的臉赤紅一片,“我什麼時候讓你去加害太子了?你這不是要把我往火堆裏推嗎?”
鄭國泰不敢再爭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