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顯然也看見魏四,但麵部仍毫無表情,找個位置坐下。
“其實中間孫公公已有和解之意,曾幾次勸王公公離開太子,給以更好的安排。”汪文言沒注意魏四的變化,繼續道,“但王公公已舍不得離開太子,婉言謝絕。”
有時候傷害是無法彌補的,即使盡力去彌補,心中的芥蒂也不會完全解開,總有一些小疙瘩是死結,至死存在。
“魏兄,怎麼了?”汪文言見魏四突然表情有些陰沉,問道。
魏四舉杯道:“沒什麼。來,幹杯。”
汪文言笑著舉杯飲盡,道:“魏兄放心。王公公乃豁達之人,不會因為孫公公而為難到你的。”他以為魏四擔心入宮後因孫暹受到王安的報複。
“自然,自然。”魏四忙道,掩飾心中的慌張。他的慌張來自不遠處那殺人的目光。
天近黃昏,兩人站起準備離開酒樓時,那人也站起,並慢慢走過來。
難道要殺我?魏四緊張起來,低下頭不敢看他。倒是汪文言盯著來人,甚為驚訝。
漸漸靠近,那股無形的殺氣讓魏四喘不過氣。在他看過的小說中,殺手都是出手迅速,一劍致命,要想抵擋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隻有躲,隻有逃。他瞄著桌凳,準備在對方出手前先拿起扔過去,然後便往外跑。
“黃昏……?”先開口的竟是汪文言。
魏四一愣,抬頭望見汪文言正盯著那位年輕人,驚喜不已。
那人一直無表情的臉上起了明顯變化,是笑容。“汪大哥……果然是你!”
暈菜。魏四心中自我解嘲地苦笑不止。這朗朗乾坤,清平世界,哪來那麼多殺手,我想得也太多了。
“你怎麼會在這?”汪文言已上前,連拍他的肩膀,笑個不停,“個子也高了,身體也壯實了,比五年前強多了!”
年輕人憨笑答道:“那時我才十二,現在已經十七了。汪大哥,你也比那時俊秀了許多。”
“哈哈。”汪文言笑後拉著他指著魏四介紹:“魏四兄,這是我小兄弟黃昏。”
“魏大哥。”黃昏忙行禮。由於魏四未修邊幅,看上去足有三十多。
魏四忙尷尬地笑著還禮,“黃兄弟,久仰久仰。”仿佛對方很有名似的。
“魏兄,這位黃兄弟身手好是了得,五年前才十二歲就把我們那邊縣城的大惡霸萬山虎打成重傷,使他從此不敢行惡。”汪文言介紹。
“厲害,厲害!”魏四翹起大拇指。我沒看走眼,他的目光可以殺人。
黃昏道:“若不是汪大哥相幫,我還在牢獄裏呢。”
五年前,惡霸萬山虎看中黃昏他家那塊地皮,帶了數十個手下來驅逐黃昏家人。黃昏他爹上前論理,被打。十二歲的黃昏手持菜刀衝過去,他動作迅猛,緊緊追砍萬山虎,那些手下嚇得在一旁不敢上前。萬山虎被追上,身中數十刀,差點斃命。
但他縣衙裏有人,以傷人罪把黃昏投進牢獄,汪文言正是這牢獄的獄吏。正義感十足的他了解實情後,便主動幫助黃昏逃出牢獄。
“出了牢獄後,你到了哪裏?”汪文言問。
黃昏並不隱瞞,“被我師傅收留,去了黃山掛雲穀。”
聽到這個名字,汪文言大吃一驚,“你師傅莫非是曹一半?”
“沒錯。”黃昏自豪地道。
掛雲穀不是山穀,是個組織,一個殺手組織。外人隻知它在黃山,卻沒人知道具體位置。穀主曹一半本名曹永連,隻因他殺人隻用半刀,故江湖上人送曹一半,他的真名卻被淡忘。
魏四見汪文言的臉色大變,好奇地問:“這人很有名?”
“豈止有名,他的名字是生與死的主宰。”汪文言很鄭重地道。
魏四沒再問下去。他已經感到這個名字帶來的壓抑。
“來京為何?”汪文言的語氣突然變得低沉。
黃昏淡淡地道:“殺個人。”語氣是那麼無所謂,又是那麼自信。
大堂內的客人都驚訝地望了過來。
汪文言已有接受這個回答的心理準備,並未表現出驚訝。魏四驚訝地道:“你是殺手?”
“不是。”黃昏出乎意料地給了否定的回答,“我是黃昏。”
“你要殺誰?”汪文言問道。
黃昏道:“與你一起出布鋪的那位。”
我猜得果然沒錯。魏四盯著他。
殺手,不一定都很冷,但他們有個共同的特質:一直被那股無形的殺氣籠罩。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黃昏要殺的人是王安。